第九百五十章 一口吃不成胖子

在場大臣皆都沉默。

皇帝已算是暴怒的狀態,但在暴怒下似乎也保持了一定理智,那就是只同意孫交和汪俊請辭,而沒有把這股逼退大臣的勢頭往別人身上蔓延,不然就一個蔣冕致仕可解決不了問題,或許朝中閣老、尚書之類的頂級文臣,有一大半要退下去。

朱四道:“朕以南京兵部侍郎席書為禮部尚書,諸位卿家有何意見?”

難題再次拋回給了在場大臣。

如果大臣們不同意皇帝的提議,那在大禮議問題上,君臣馬上就要陷入僵持,皇帝可能會強行把“繼統不繼嗣”的觀點付諸實施,朱祐杬為皇考,那時大臣只能接連請辭,朝堂徹底陷入混亂。

但如果同意議禮派的席書來當禮部尚書,就給出了幾個月時間來進行調整。

雖然席書注定是站在皇帝一邊的,支持“繼統不繼嗣”,但等席書從南京到京城來上任,再以禮部商定好議禮事項,怎麽也要拖到年後,也就是嘉靖三年了。

是就地撕破臉,還是給君臣間兩三個月的緩沖期,這個問題擺在了眾大臣面前。

朱四見沒人出來表態,問道:“你們還有旁的人選嗎?”

既然是廷推,由黃瓚提出席書為新任禮部尚書人選,接下來別人有意見,那就應該提出新人選來做甄選,可問題是皇帝先前已經擺明態度跟蔣冕說了,如果再推薦一個傳統反對議禮的大臣出來當禮部尚書,君臣還是會陷入到你來我往的僵局中。

如果皇帝非要以一名議禮派大臣來當這個禮部尚書,那是誰來當其實差別沒那麽大。

反而是席書這樣遠離京城官場的外地官員,有時候往往容易控制一些,因為其在京城沒有根基,限制起來相對容易一些,大不了等席書到京城為禮部尚書後,眾傳統派大臣對其施壓,席書勢單力孤又沒當過禮部差事的情況下,說不定就被壓制住了。

孫交出列道:“老臣附議。”

眾大臣用怪異的目光望過去。

你孫老頭不都已經致仕了嗎?

就算是加個吏部尚書退下去的,可你現在也算孑然一身,你附議與否,對席書是否當禮部尚書,有什麽直接聯系嗎?

朱四道:“如果沒人反對,那事情便如此定了,至於戶部尚書人選,這兩日朝議上再行定奪,便如此吧!”

……

……

一場僵持了一上午的朝議,就這樣結束。

眾大臣雖然心有余悸,但從結果看,好像又可以讓每個人輕松一點。

君臣間雖然繼續劍拔弩張,可又一次沒鬧到需要死諫的地步,汪俊退出朝堂看起來問題很嚴重,但汪俊本身在京師的影響力就相當有限,而他又是在羅欽順不就任禮部尚書的情況下臨時拉上來充數的,再加上汪俊當禮部尚書時,被皇帝接連在大禮議方面取得進展。

如此一來,汪俊退下去,也沒多少人覺得可惜。

而且作為交換,此次還把跟皇帝走得很近的孫交給幹了下去,如此一來倒像是傳統文官派系占了便宜。

只是席書繼任禮部尚書……讓傳統派核心文官感覺到一陣頭疼,但對於普通文官來說,誰當禮部尚書都一樣,反正大禮議還是會繼續,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堅定的衛道士。

朝議結束後,孫交算是正式退出朝堂。

很多人過去跟孫交說一些挽尊的話,孫交心情似乎很不錯,一點都沒有因為退出朝堂而沮喪,跟眾人說話時臉上湧現自然而然的開朗笑容。

蔣冕等核心官員沒有一個過去跟他敘話,看得出這次大禮議中,文臣已形成了比較鮮明的派系糾葛,而因為孫交本身不堅定地站在傳統文官一邊,使得他早早就被文官主流所疏離。

黃瓚在朝議後,被皇帝單獨叫到乾清宮敘話。

這種待遇接連出現在黃瓚身上,讓很多人心生妒忌。

乾清宮內。

朱四只留下張佐陪伴一旁會見黃瓚,開場朱四便心情愉悅道:“黃學士,有些意想不到吧?朕只把戶部和禮部兩位尚書給換了,而沒有動其他人。”

黃瓚低著頭,不知該如何應答。

他的確沒想到,因為從他提前獲悉的消息看,皇帝要一次性對朝堂完成大清洗,也會因此讓他入閣,成為內閣“第三人”,僅次於費宏和劉春。

而現在皇帝沒有把蔣冕和毛紀趕出朝堂,那意味著他黃瓚還是沒機會得到擢升,因為蔣冕和毛紀都堅定反對他入閣。

“朕要一步一步來。”

朱四叫黃瓚來,更多是為了安撫,“在議禮的關鍵議題上,朕讓戶部和禮部兩位尚書同時致仕,算是一種表態,那就是朕必須要在禮法上更進一步,但也不能操之過急。”

黃瓚心說,這還不叫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