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細作中的細作

“煤窯本就是你們兩家的,現在有人卻以宮中的案子,故意牽連到你們身上,敢問壽寧侯,這口氣你咽得下?”

楊慎果然沒安好心。

既是挑事,又像是火上澆油,故意把張鶴齡的情緒給帶動起來。

張鶴齡道:“咽不下又怎樣?太後是老子的姐姐,皇帝還是老子的外甥呢,難道跟外甥搶?”

楊慎沒多言,只是從袖子裏拿出一份公文,交給張鶴齡。

“這是煤窯在官府的憑契,之前順天府之地煤窯,一概都沒法辦下憑契,在於涉及大明龍脈,不得不慎重。眼下朝廷要在西山大批量開采煤窯,那之前那些煤礦豈非合理合法了?所以就有了這份官契……壽寧侯有了它,難道不想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楊慎說著,往朱浩身上瞟了一眼,“朱狀元,你意下如何?”

朱浩心裏早就在琢磨楊慎帶他來壽寧侯府的目的。

先前只是說,來跟張鶴齡問案,估計這是對外的托辭,實際目的卻是挑唆張鶴齡去跟朝廷開礦的人械鬥,讓雙方因搶奪煤窯而大打出手。

問我意見?

根本不是讓我站出來幫你說話,其實質是試探我吧?

朱浩搖搖頭:“不好評價。”

楊慎面色多有不滿:“難道你也認為,朝廷應當在京師周邊開礦,危及大明龍脈?”

朱浩道:“龍不龍脈我不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但若我是壽寧侯,自家合理合法的生意被人搶了,自然要去官府鬧一下。京師之地,不是誰拳頭大就聽誰的麽?”

楊慎微笑點頭:“朝廷本就沒有開煤窯的職責,此舉乃與民爭利,輿論自會站在壽寧侯和建昌侯一邊。”

張鶴齡就算再愚蠢,也聽出來了,眼前兩人來府上就是教唆他去把煤窯搶回來。

從來都是他張家兄弟欺負人,搶別人的東西,幾時淪落到被人搶奪?現在楊慎給他送來辦煤礦的官方憑證,等於說他站在了法理一邊……話說不合法的時候該搶都搶,現在合法了,還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娘的,老子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叫人抄家夥……”

張鶴齡果然中計了。

朱浩沒想到張鶴齡這麽容易就掉進坑裏。

倒是一旁的門子急忙勸說:“老爺,宮裏傳出旨意,說您不能出門。”

楊慎道:“也是啊,壽寧侯不能出門,看來這煤窯是拿不回來了……朱狀元,你有何好建議?”

朱浩搖頭:“陛下只說禁足壽寧侯和建昌侯,卻並未限制兩府家人去官府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再說煤窯本就應該物歸原主……朝廷若是因其它案子而將煤窯據為己有,是為對法度的破壞。”

“真他娘的有理,你小子……叫什麽來著?”

張鶴齡用欣賞的目光望向朱浩。

楊慎提醒:“他叫朱浩,字敬道。”

“好,朱敬道,要是老子真能把煤窯拿回來,一準兒給你包一封銀子!”張鶴齡居然懂得“感恩圖報”?

朱浩稀奇之余,卻覺得此事怎如此荒唐呢?

楊慎道:“要不朱狀元與壽寧侯府的人,一同去吧。”

朱浩聽出來,楊慎這是要把他架到火上烤。

先不論楊慎是否真的在懷疑他,就說這事……朱浩是鐵定不會答應的,哪怕他跟張鶴齡的人真的去把煤窯搶下來,對他也沒什麽影響。

問題就在於哪怕投靠楊廷和,他也不可能什麽事都聽楊廷和父子的,唯唯諾諾的人可得不到別人尊重,比如說楊維聰,便屬於聽命辦事的模範典型,結果還不是被發配到南京去了?

朱浩板著臉道:“家裏還有事,恐不能同往。”

張鶴齡一揮手:“不用你們操心了,武人的事情,文人少摻和!去把老二家的人叫上,再把憑契拿著,到了煤窯,誰敢阻攔直接給老子打!就算錦衣衛也不例外!”

……

……

朱浩和楊慎出門。

朱浩懶得跟楊慎說話。

楊慎此舉,等於說楊廷和已把自身首先擺在了不仁不義的位置上。

你自己不能跟新皇爭鬥,居然挑唆張家兄弟去爭?

你們安得什麽居心?

說你們有不臣之心,結果還真有啊!

“敬道,你實話告訴我,你對此事,作何看法?”

楊慎一臉謹慎問道。

朱浩冷漠回道:“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何要讓兩位國舅跟陛下產生如此大的嫌隙?作為臣子,難道不該以維護朝廷安穩為主?若事情真鬧大了,恐怕誰都不好收場。”

楊慎道:“如你所言,或的確有不妥,但也非要如此不可。”

朱浩眯眼看過去,面帶憎惡之色:“所以說,因為陛下要追封興獻帝,冊封興獻後,為讓陛下收回成命,就可以劍走偏鋒?甚至讓朝堂陷入爭鬥?我們作為臣子的,是否有……胡作非為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