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平靜的二月

事談定,唐寅重新成為王府一號幕僚,有關皇帝病情變化以及朱四繼位之事,一切由唐寅暗中謀劃。

唐寅與陸松出了後院。

唐寅心情稍微輕松了一些,總算朱浩安排得當,讓他在被王府上下針對的情況下,仍舊能見縫插針,重新獲得器重。

“鶴林,你還有多少事隱瞞我?為何朱浩對你囑托之事,你沒有告訴我?”唐寅心裏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出來後便找陸松問個清楚。

鶴林乃陸松表字。

《平湖經籍志》和黃虞稷《千頃堂書目》中記錄,陸松曾作《介庵集》,其列表字為“鶴林”。

陸松非文官,認識他的人多以其官職或是名字稱呼,鮮有人知曉其表字,唐寅與之關系匪淺,自然清楚,但陸松身上依然有很多秘密不為唐寅所知。

“先生莫要多問,卑職絕非心懷叵測之人。”

陸松知道唐寅這次可能會追問不休,只能說出個讓唐寅覺得驚愕的事來轉移話題,“朱先生臨別時,曾跟卑職說,張長史守制時便已沉疴在身,只怕……難以久持,或大限之日就在這開春時節。”

唐寅皺眉:“他……這都知道?”

陸松搖搖頭:“若想讓長史司不關心先生之事,最好就是令其分心無暇……若真如此的話,那只能說是命數使然,強求不得。”

唐寅又搖頭苦笑。

“這小子,真以為他可以推演天機,無所不能?不但推算國運,連他人天命之數也要測得明明白白?真讓人……也罷,由著他去吧。”

有些事解釋不清楚,唐寅不想費神。

張景明這次回到王府後,身體的孱弱眾人皆知,但若說開春就亡故,說起來屬實有點離譜。

……

……

誰知過了幾天。

二月初九,唐寅一早起來,無所事事正準備收拾心情出去采風,作一幅山水畫……無論朱四是否登基,他覺得自己留在安陸的日子都不會太長久,在這裏生活幾年該留下點紀念什麽的。

結果這時陸松急忙過來傳話:“張長史昨夜突然病重不起,未能堅持到天明。”

“啊?他怎麽……”

唐寅瞠目之余,心裏卻明白,陸松其實是想說,張景明昨夜睡夢中過世,走得很安詳。

“還真被朱先生一語言中。”陸松感慨道。

唐寅嘆道:“張長史辛勞半生,身體狀況一向不佳,過去便察覺他做事力不從心,未曾想……說起來他年歲虛長不了我多少啊。”

唐寅很感慨。

張景明年歲還沒袁宗臯大,就這麽在任所過世,家人不在其身邊,再加上這次剛從家鄉守制回來,難保說他的病情惡化不是因為長途趕路和水土不服所引起。

唐寅陪著陸松一起前去吊唁。

治喪之事自然不會落到唐寅頭上,進去憑吊後,袁宗臯單獨將唐寅叫到偏廳。

“伯虎,聽聞你前幾日前去見了興王?”袁宗臯消息靈通,即便他不知道那次秘密會議說了些什麽,但知道與會者都有誰。

誰都不肯透露會議內容,那就只能從唐寅身上尋找突破口。

唐寅道:“是。在下老邁昏聵,只怕在王府中不能久留。”

袁宗臯本來想逼問幾句,一定要讓唐寅說實話,但唐寅上來就說這麽一句喪氣話,瞬間讓他感覺到唐寅似乎志已不在興王府,如此就可以解釋為那次會議乃是唐寅主動前去請辭,可能小興王做了挽留,只是怕影響到王府上下士氣,讓唐寅多考慮兩天,所以才沒有對外宣揚。

不然還能因為什麽?

“未曾有過他事嗎?”

袁宗臯目光如炬打量唐寅。

唐寅道:“有是有,但已與我這般半身入土之人無關,袁長史提攜之恩在下沒齒難忘,也請袁長史通融。”

袁宗臯面帶感慨之色:“你在王府幾年,也算出工出力,以你半老之身,又無心仕途,為王府謀事諸多,勞心勞力卻不得回報,的確太過為難你了……若是你有心回鄉安養天年,老朽定當竭力成全。”

唐寅心想,你說話還真是直接啊,我這邊心生退意,你連挽留的客套話都沒有,直接準備把我轟走?

還真把我當對手了!

那我還跟你說個屁的實話啊!

“袁長史,王妃有事找您商談,有關為張長史治喪之事。”

旁邊有長史司的官員過來傳話。

袁宗臯老友過世,卻一點傷心的樣子都沒有,倒不是說他冷血或是幸災樂禍,而是張景明的過世並不讓人意外。

張景明拼著身體不好也要回安陸,其實可能就是想混個身後名,在任所過世總好過於在家鄉無聲無息逝去,辛勞一輩子還不讓人站好人生最後一班崗?

但張景明的離世,的確讓袁宗臯成為了王府上下唯一的大管家,朝廷幾時會委派新的長史前來難說,袁宗臯不怕新來的長史,就怕唐寅被提拔到長史位上,畢竟唐寅有舉人功名,還在王府中有極高的聲望,尤其王府儀衛司上下對唐寅可說推崇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