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托孤(第2/2頁)

這是將袁宗臯當成首席托孤之臣看待了。

除了張佐看過去的目光滿含妒忌外,別人都沒太特別的反應,很明顯的一點,無論興王信任誰,在托孤時讓身為王府長史的袁宗臯為首席,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只是在執行方面……那可就有說法了。

朱浩望著張佐幾乎快要變形的臉,心想,張佐你不會以為興王臨終時,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拉著你的手說,以後世子就交托給你了?

就算興王真的打算把世子托付給你,眼前這麽多王府長史司的官員,也不能這麽說啊,你讓那些官職在身之人怎麽想?興王只信家奴而不信朝廷委派來的長史?那以後誰還會給興王府賣命?

“興王……唉!”

袁宗臯兩眼通紅,面色悲慟。

朱浩頓時想起之前興王那句沒來由的別勸他雲雲,朱浩心想,莫非朱祐杬動了自我了斷結束病痛折磨的想法?

這事跟身邊少數人說過,可能連妻兒都沒提,所以之前袁宗臯才會極力勸說興王放棄這種念頭?

對於很多癌症末期的病人來說,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那還是在有各種鎮痛藥協助下……

在這年代,讓一個痛不欲生的人活著反而是一種煎熬,趁著道士提供副作用極大的丹藥,提升精神的情況下,趕緊把臨終事交待好,然後選擇自我了斷……對於朱祐杬這樣長期忍受病痛煎熬的人來說,或許真是一種解脫。

朱浩心想:“難道歷史沒有出任何偏差,興王還是會在今晚病故?”

朱祐杬又拉著袁宗臯的手,說了一些二人從相識到陪伴的經歷,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記得當初從京師往安陸走,先生一直鼓勵我,說到了地方就能安穩下來,那時成天擔驚受怕……”

興王說到這裏,眼角滿是淚水。

可見他當初就藩時,多害怕路上被人給殺了,照理說興王篡位並非其主觀意願,是被萬貴妃利用,孝宗皇帝也算寬厚仁愛,不至於殺弟弟,那就只能是當時有人在少年的朱祐杬面前危言聳聽。

朱浩心說,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會在小孩子面前塑造危機意識,連你袁宗臯當初也用了相同的手段吧?

難怪從我第一天進興王府開始,興王府就一直對外戒備森嚴,其實就是你和張景明搞出來的,或許興王長子的死也是被你們強行歸到跟朝廷的謀害有關。

袁宗臯面對這麽一個情真意切的朋友,兼學生,兼主人,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他也顧不上算計誰,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說什麽好,唯有默默流淚。

“唐先生……”

等朱祐杬將幹癟的手放下後,突然將目光轉向唐寅。

連朱浩都能感覺到,朱祐杬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炙熱。

唐寅急忙走了過去。

這次朱祐杬沒有去拉唐寅的手,或許他覺得自己跟唐寅的感情還沒到那麽深厚的地步,畢竟他跟袁宗臯那是相識相伴幾十年,亦師亦友,旁人不可比,再或者他想在別人面前保持威儀。

“唐先生進王府前,興王府一直偏安一隅,本王從未想過,興王府能在湖廣乃至整個大明,闖出偌大的名堂,更擁有自己的威望和名聲……”

此話一出,連袁宗臯都聽出一些不對味來。

張佐瞬間又把妒忌的目光轉向唐寅。

這不明擺著麽?

朱祐杬剛才對袁宗臯也算情真意切了吧?但只是交待要照顧好王府內的事,囑托教導世子……可到了唐寅這裏,分明是在說,在你進王府前,我這個興王只是不起眼的地方藩王,可自從你來了,興王府就有了角逐天下的機會。

袁宗臯和唐寅,孰輕孰重,誰的能力更高,光是從朱祐杬這一番話,就能分辨出來。

朱浩見袁宗臯面露自嘲之色,暗忖:人家朱祐杬又不是傻子,說的也不是違心之言,正是因為臨終托孤,話也就無須拐彎抹角,唐寅來之前和之後興王府的變化,明眼人難道瞧不出?

雖然唐寅有我相助的因素在裏面,但他任何事都親力親為,對待我這樣一個孩子時也能做到虛心求教,聽憑差遣,光是這份氣度和做事的擔當,就不是你袁宗臯這般老而持重的迂腐學究能相比。

老袁,你可不能不承認差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