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卑微

盡管袁宗臯心裏排斥,但有關讓蔣輪暫代興王府長史之事,卻在有條不紊推進中。

蔣王妃這天召集王府中三位絕對骨幹力量,袁宗臯、唐寅和張佐,商議把弟弟暫時安排在王府長史司,以不掛職的方式跟袁宗臯學習……名義上是學習,但其實就是讓蔣輪充當王妃在長史司的眼線。

袁宗臯為難道:“長史司涉及到王府政令草擬,還有奏疏起草等事務,歷來都是由朝廷委命的官員進行……若是興王府自行安排的話,就怕會遭來非議。”

不是說袁宗臯故意刁難,他說的都是實話。

王府長史司本來就是朝廷安排在王府輔導、規勸和監視藩王的,相當於一支軍隊監軍的職務。

如果是由王府自行安排的話,那不跟自己監督自己一樣?朝廷對王府有何信任可言?

張佐笑道:“這不有袁長史嗎?其實王妃的意思呢,就是想分擔一些袁長史的壓力……如今張長史不在王府,很多事需要袁長史一人來完成,只怕袁長史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

這邊張佐替蔣王妃說話。

但間接暴露了其之前已跟蔣王妃單獨敘過話,或許讓蔣輪來暫代王府長史之事,還是張佐安排的呢。

這樣一來,袁宗臯就非常被動了。

本來王府中人看來,長史就屬於“外人”,要是長史司都被張佐控制的話,那以後張佐在王府裏誰能制衡?

“卻不知伯虎你如何看?”

袁宗臯把問題拋給唐寅。

意思是,就算以往你站在張佐那邊,但在朝廷法理上,你總該站在讀書人的立場上,懂得如何選邊站吧?

唐寅道:“在下孑然一身,不敢妄議王府內事……是否應當請示過朝廷後,再行定奪?”

既幫了張佐,又幫了袁宗臯,實際卻是在攪渾水……唐寅這番話說了跟沒說差不多。

蔣王妃態度堅決,道:“舍弟到王府長史司,只是向袁長史學習如何處理府內事務,並無委派他具體職司之意,正如袁長史所言,王府無權安排誰來接替長史之位……如今他為王府事而未能長留京師,王府不該虧待才是。”

此時蔣王妃有些火大。

她可沒有丈夫那麽好的脾氣,凡事都跟你有商有量,在她看來,我丈夫現在沒法主持大局,那王府就該由我來做主,你只需要聽令行事,哪來那麽多壞毛病建議來建議去的?

我大婦鎮不住王府,難道看小妾或是那些小鬼當家嗎?

張佐在旁幫腔:“是啊,蔣姑爺得軍功,朝廷讓他留在京師待詔,但他心系王府,不遠千裏奔走,一心為王府謀事,其心可憫,其行可嘉。袁長史,咱還是給他一個學習進步的機會吧……當然決定權在您。”

袁宗臯大為光火,卻不知這火應當向誰發。

唐寅和張佐都是攪渾水看熱鬧,他若是向蔣王妃發火,那事情就鬧大了,長史司以後不打算獲取信任了?不說眼下,就說以後興王薨,王府世子繼承王位,長史司還是要多仰仗這個母親。

“老朽盡心教他便是。”

袁宗臯只好答應下來。

他也在考慮,是否可以把蔣輪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中來,平時看蔣輪嘻嘻哈哈的不像是個有城府之人,或許可以讓張佐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

……

在兒子大婚前,蔣輪就風風光光進長史司辦事了。

沒有具體的官職,但誰都知道他是暫代張景明職務,相當於王府半個長史。

王府內善於溜須拍馬之人,私下裏都稱呼他“蔣長史”,即便每次蔣輪都笑著推脫,但還是難掩臉上得意之色,只是在唐寅和朱浩面前,他卻表現得很謙卑隨和。

他並不指望袁宗臯能教會自己什麽,還是唐寅和朱浩教他如何做事比較重要。

以至於在蔣輪進王府長史司最初的時間裏,袁宗臯發現蔣輪並不是什麽門外漢,做什麽都有條不紊,張弛有度,減輕自己負擔這方面,發現比張景明在的時候效果都要顯著……可問題是,蔣輪從哪兒學來的這套?就算是唐寅,應該也不懂這些才對啊!

轉眼進入九月。

這天蔣榮大婚。

朱浩到蔣家參加婚禮,一個半大的孩子卻坐在主位上,接受新婚夫婦磕頭敬茶,讓前來觀禮的很多人大跌眼鏡。

朱四也跟著朱浩一起參加婚禮,不過隨後就被蔣王妃派人的人接走。

唐寅、蔣輪和朱浩三人坐在一張桌上喝酒,蔣輪本來挺高興,張羅著給賓客敬酒,可夜幕降臨客人走得差不多時,他喝多了幾杯,開始老淚縱橫,一邊喝酒一邊訴苦。

“我這半生都沒什麽成就,本以為能襲個軍戶之職,卻是家中余丁,家裏安排不得,只能把我過繼到這邊,半輩子閑散,無所事事,如今一妻一妾卻連個蛋都沒給我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