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唐大能人

興王府。

朱祐杬召見王府長史司主要成員,唐寅無官無品也在側旁聽,此時正商討自京師中傳回的消息,涉及皇帝後妃孕事真相。

“……經查證,今上乃以有孕女子入宮,假稱受幸所得,朝野上下為之震動……三月首輔楊公丁憂回鄉,事爆出之後次輔梁少師再提宋仁宗以宗室子養於皇宮之故,請陛下立旁支子弟為義子……”

隨著張佐把京師消息說出。

在場眾人臉色一片凝滯,顯然在皇室宗子的問題上,這些人都沒有什麽主見。

朱祐杬問道:“諸位,此事有何看法?”

長史司都是文官,名義上歸興王管理,但實際上卻是朝廷的官員,在皇位傳承這種問題上不好插話。

承奉司承奉副金畋走列道:“王爺,若是陛下要在宮室養義子的話,世子將再無機會。”

金畋是承奉副,也是太監,大小事情上還是為興王府考慮的。

但他所言,卻是王府上下最忌諱的事情,或者說那些文官想說而不敢說的事。

興王府一直被朝廷當洪水猛獸一樣防備,概因據大明法統,當今皇帝死了,新皇將會出在興王府……受制二十年,皇帝沒兒子,如今卻要另立儲君,皇位跟興王府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太不公平了吧!

朱祐杬望著王府長史司幾人,心中惱恨張景明和袁宗臯不在,關鍵時候居然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朱祐杬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到唐寅身上,“不知唐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眾人望向唐寅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妒忌。

唐寅進王府時間不長,名義上為幕僚,但其實就是西席,連個正式的官職都沒有,在王府中為世子教授學問,卻被興王當成“先生”看待,儼然張景明和袁宗臯不在唐寅就是興王府首席幕僚,讓那些為王府供事十幾年甚至整整二十年的人心懷不滿。

唐寅沉吟一下,道:“眼下看來,後妃假孕之事爆出,陛下在眾大臣面前極為被動,或有可能應允梁大學士所奏……”

典寶正楊秀嘲弄地道:“唐先生,這話用得著你來說?”

反嗆的意思很明顯。

張佐打眼色讓楊秀不要這麽欺生,但楊秀頭側向一旁,全當看不見。

唐寅並不為之所擾,聲音仍舊平和,如同事不關己一般:“但若真如梁大學士所奏,要找今上皇室宗親的後輩入宮,只怕所選宗子血脈未免久遠了些吧?”

眾人聽到這裏,全都眼前一亮,一時都受到啟發。

朱祐杬明顯一怔。

朱厚照要從宗室中挑選“義子”,要是從燕王一系挑選,且只能從“載”字輩中選拔,那情況就微妙了。

大明本身就有立長不立賢的傳統,雖說幾個皇帝生孩子有早有晚,但其實皇室宗親中載字輩的孩子屈指可數,要說跟皇室最親近的唯有太宗皇帝朱棣的兒子、“趙王府”現趙王朱祐棌長孫朱載培。

近幾代皇帝中,包括宣宗、英宗、憲宗皇帝的子孫,載字輩都還沒影子呢。

你一個大學士,文臣表率,居然提出要以皇室宗子養在宮中為儲君,想立旁支子孫來當儲君,是何居心?

不會是為了方便控制,達到文官掌控全局的目的吧?

選擇面那麽窄,跟當今皇帝的關系又那麽遠,這種選拔明顯是朝中大臣一廂情願。

張佐聽出唐寅分析中的關鍵點,精神為之大振,問道:“先生所言,乃是說……當今陛下不會同意朝臣提議?”

唐寅道:“當今陛下春秋正盛,登基時日尚短,將來有子嗣也未可知,急於立嗣反而容易受文臣挾持……即便陛下看不清楚這一切,太後也會為之出謀劃策,此事應該不必過分擔憂。”

聽到唐寅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別說朱祐杬了,在場所有的興王府屬官也都大大地松了口氣。

想想也是……

立皇室宗子?

如今厚字輩的皇室子孫沒幾個,可選擇面實在太少,難道還要從太祖一脈中挑選?太宗皇帝好不容易把皇位搶過來,現在就因為暫時沒兒子,大臣就想攛掇把皇位交到皇室旁支手裏?

拜托也先打聽一下皇帝和太後的想法!

現在連首輔大臣楊廷和都回家守喪去了,梁儲又沒楊廷和那麽強勢,要鼓搗成這件事,怕是難比登天。

如此說來,興王府仍舊可以出真龍?

朱祐杬嘆道:“難怪最近安陸本地聚集大批錦衣衛的人。”

話沒有往深了去說。

王府上下最能都能感覺到戒備是何等森嚴,但卻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這跟錦衣衛對王府有不軌之心有關。

興王府要防備朝廷,這種事不宜張揚,矛盾也不能公開化。

張佐嘆道:“看來錦衣衛的人,早就清楚陛下後妃懷龍嗣之事……是假的,也幸好興王府預先得到提醒,有所防備,不然的話……後果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