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嫉賢妒能

朱浩在黑板上寫下一個“箕”。

“誰認識?”朱浩問。

幾人面面相覷。

朱三雖然開蒙一兩年,但明顯涉獵的學問不多。京泓隱約記得這是什麽字,一時間卻說不太清楚。

“是其嗎?”

朱三學問不行,但有猜測的膽量,至少她不會像京泓那般畏畏縮縮。

京泓顧全的是自己的面子,要回答就要答對,若是說不對的話,豈不是在朱浩面前丟人?

“不對!”

朱浩搖頭道:“是簸箕的箕,字面上還有旁的引申意。‘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幹諫而死’。

“朱子在《論語集注》上注釋,‘微子,紂庶兄。箕子、比幹,紂諸父。微子見紂無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幹皆諫,紂殺比幹,囚箕子以為奴,箕子因佯狂而受辱’。

“在這裏,箕雖仍舊是名詞,但不具有引申義,屬於專有名詞。”

幾個小的聽到朱浩的解釋,全都愣住了。

以他們的年歲,能跟著大人把《論語》背全已屬不易,要求把《論語》近一萬六千字全都認出來那是天方夜譚,至於每一篇的具體含義更是無法知曉。

至於《論語集注》是通常要等到開蒙三年到四年之後才會接觸,還要一點點學習,而朱浩比朱三和京泓年少一歲,解釋起來卻一點都不費事。

陸炳問道:“什麽叫專有名詞?”

朱浩笑道:“就是特定稱謂的名詞,比如說你陸炳,其實你本來可以稱陸浩,但因為你爹給你起了陸炳的名字,陸炳這兩個字就成為專有名詞。”

朱三一頭霧水:“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名詞是什麽?”

“名詞嘛,字面理解就是名字的詞,比如說這塊黑板,黑板就是名詞,如果我們要搬擡黑板的話,那搬擡就是動詞,你要說這塊黑板好黑啊,那黑就是形容詞……”

朱浩授課的方式,明顯跟這時代的先生不同。

一個合格的老師,教授學問時要重理而不重條,就是要解釋道理而不是以教條的方式讓人死記硬背,但可惜這時代的人本身就很迂腐,跟所學的四書五經本身就很迂腐有關。

整個科舉,就是拿儒家典籍文章其中某一句話來寫“作文”,這種應試體制下,能培養出怎樣靈活多變的人才?

教條主義,成為這時代教育的通病,以至於朱浩說出後世一些簡單的語法問題,就讓幾個孩子聽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好在他們正處於學習知識最好的年齡,只要願意跟他們講,把道理講通透,他們便能理解,甚至充分消化吸收。

“如果你們不明白《論語》某一篇的具體含義,那就先搞清楚這一篇一共有多少字,其中哪些是名詞,哪些是動詞,哪些是形容詞,這樣方便你們理解字面的意思,知道具體是什麽,講述的是怎樣的道理……”

朱浩說到這兒,又在黑板上繼續動筆寫,“好了,我們講下一個字……德……”

“子夏曰: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

……

……

朱先生盡職盡責。

這是朱浩骨子裏優秀教師具備的負責任的態度,此番講課,即便是對他不服氣的京泓,也聽得津津有味。

很多時候會有一種“竟然如此”醍醐灌頂的感覺。

朱三則明顯不是愛學習的好學生,只是在那兒笑嘻嘻聽著,偶爾說上兩句搗亂,顯然學多學少對她而言沒差別。

還有陸炳……

以陸炳的年歲,根本就沒到聽明白道理的地步,但陸炳受父母影響必須得虛心向學,然後就裝樣子望著黑板,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陸炳看來,只要能把黑板上的內容學會,自己就會成為舉世無雙的俊傑……對他而言朱浩傳授的知識就像是一本武功秘籍,即便我聽不懂也要盡量聽,不然我將錯過人生最大的寶藏。

朱浩講了很久,放下滑石。

朱三笑嘻嘻問道:“怎麽不講了?”

“你們先消化消化,把我黑板上寫的內容抄寫十遍。”朱浩道。

朱三吐吐舌頭:“我才不寫呢,你又不是真正的先生,等隋先生來了看到你寫的東西,肯定會罵你的。”

朱浩想了下還真是。

隋公言小肚雞腸,或許真如朱三所言,此人目無余子,若知道是個孩子在這裏授課,肯定會以師長的身份加以糾正。

到那時他很可能要倒黴。

不過誰讓隋公言沒來呢?

我的地盤我做主!

……

……

當天下午,學舍院這邊一片安寧。

臨近黃昏,依然沒人來通知散學,不過朱三已經著急先回去了,剩下朱浩、京泓和陸炳三人一起走出院子,往西院而去。

“朱浩,你好厲害啊,掌握的東西可真多,以後我也要像你一樣博學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