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哪跌倒哪爬起

老太太從米鋪離開,朱娘面如土色。

朱娘將李姨娘叫來,說了老太太臨走時定下的規矩,李姨娘卻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夫人,若是每月只繳四十兩的話,我們賬面盈余很多啊。”

朱娘苦著臉道:“那是以前,現在我們鋪子名聲大不如前,街坊生意做得少,又得罪了州、縣衙門,更是跟布政使家人交惡……城裏那些食肆客棧,誰敢冒著得罪官府的巨大風險繼續跟我們做生意?這下全完了……”

“娘,你多慮了,別人不跟我們做生意,那個蘇東主肯定不會,我們繼續跟他交易就行。”

朱浩一臉輕松。

朱娘疑惑地打量兒子:“小浩,你在說什麽?昨日蘇東主跟我們交易時,被官府的人拿下,惹了一肚子氣,他會繼續跟我們做買賣?”

朱浩道:“不試試怎知道呢?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打聽清楚,他在何處落腳,我們好登門拜訪。”

“蘇東主,應該還在牢裏沒出來吧?”朱娘不是很確定。

朱浩笑道:“祖母親自去過縣衙,二伯未被扣押,說明蘇東主選擇了妥協,只要我們打聽清楚他落腳之處,我跟娘一起前去拜訪……到時娘有說不清楚的地方,我跟他細談。”

朱娘跟李姨娘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不解。

朱浩眼神堅定:“娘放寬心,我有分寸,這次去就是談生意……買賣不成仁義在,他又不是正式的官員,需要顧及官威,生意人講究利益至上……就算是道歉,咱也必須走一趟吧?”

朱娘此刻六神無主,只能聽從兒子的安排,再一次死馬當成活馬醫。

……

……

朱浩說蘇熙貴不會怪他們,那怎麽可能?

蘇熙貴赴長壽知縣申理的“壓驚宴”時,稍加問詢,便知昨日是怎麽回事。

涉及朱家內鬥,老的要爭孀婦兒媳的家產?

你要爭,不擇手段也就罷了,我居然成了炮灰?最後那朱家老太太更是上門來威脅,逼著我和解?

這口窩囊氣,實在咽不下。

就在蘇熙貴回到驛館,準備稍作休息便帶著鹽貨離開時,隨從前來通報,說是朱娘上門求見。

“她還有臉來?”

蘇熙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隨從問詢:“那……不見?”

蘇熙貴道:“當然要見,老的來硬的,年輕的總該服軟吧?這朱家的女人可真有意思……”

驛館外候見的朱娘,沒料到簡單通傳後就能如願。

本以為對方會選擇避而不見。

隨即她帶著兒子進入驛館,來到蘇熙貴喝茶的花廳。

蘇熙貴沒起身相迎,端著茶碗,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三夫人,你們朱家手段可真高明,我跟你做生意,居然會被你家族的人帶著官差一鍋端了……你莫不是跟他們一夥,故意設計坑我的吧?”

朱娘正色道:“蘇東主見諒,妾身並不知情,否則也不會跟你一起關進縣衙大牢……妾身此來是賠禮道歉的。”

蘇熙貴道:“賠禮?是該好好補償,我這一夜受驚可不小……”

就在他說話時,突然發現朱娘身後鉆出個半大小子。

蘇熙貴嚇了一大跳。

朱浩咧嘴一笑:“蘇東主,我跟我娘專程來賠罪,帶了禮物給你。”

“你……”

蘇熙貴瞪著一旁的隨從,好似質問,怎麽一次放進來倆?

隨從很無奈,是你讓放人進來,你不提前說明白怪誰?

“賠罪不必,禮送來就好。”

蘇熙貴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問題沒那麽簡單,好奇問道:“什麽禮?”

朱浩:“一袋鹽。”

蘇熙貴氣得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

我就是賣鹽的,你居然帶一袋鹽來向我賠禮?

誠心拿我開涮啊!

蘇熙貴怒視朱娘:“三夫人,這就是你賠禮的態度?”

朱娘也被兒子的舉動整懵了。

朱浩卻似渾然不知對方對自己的厭惡,繼續覥著臉道:“蘇東主,我手上有一種篩鹽的手法,可以把官鹽制成上好的雪花鹽,但我們畢竟是小商小販,不太懂行,想請教一下蘇東主,這種雪花鹽是否有做貢鹽的資格?或者賣到省城、順天府、應天府,能否有個好價錢?”

蘇熙貴冷笑不已:“小地方的人,真是坐井觀天。”

朱浩不慌不忙,把背著的小包袱取下,就在蘇熙貴面前幾案攤開,伸手隨便抓起一把鹽,自窗口透進的陽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熠熠生輝,一松手,潔白的鹽粒若雪花般緩緩落下。

“蘇東主,正因為我們坐井觀天,才讓您這樣見多識廣的大人物幫我們掌掌眼……這是樣品,外面還有一麻袋,您不打打眼?”

蘇熙貴心裏的小算盤撥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