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看似完美的渡江計劃(第2/3頁)

作為祖大壽的二把手,張存仁起點就高,這十幾年裏升遷得自然也比劉良臣這些雜魚高得多。清軍入關前,張存仁已經在漢軍旗內得到了世襲的爵位,先後擔任清國的督查院承政、漢軍鑲藍旗梅勒額真(副旗主)。

這次多鐸帶來的漢軍旗人馬,主要是漢軍中的兩藍旗,以旗主完顏葉臣為正,張存仁為副。張存仁作為漢人,對水軍、炮兵這些技術兵種,懂得也比作為滿人的多鐸和完顏葉臣多,所以他的意見權重很高。

多鐸對他還是很客氣的,也表示接受了他提示的風險,但還是堅持要冒險發動偷襲渡江:

“自古狹路相逢勇者勝,帶兵打仗豈有一點不冒險的萬全之策?本王決定麻痹敵軍後、趁機分兵搶渡偷渡,也是綜合考慮了全局,不能光看眼前。

英王兄(阿濟格)那邊已經多次來報,湖廣明軍主力被他拖在了南陽、襄陽戰場,兩軍血戰數次,都死傷慘重。朱樹人不知在南陽和襄陽集中了多少堅船利炮,死守漢水、白河一線。

這個時機非常難得,要不是南蠻子對長江如此有信心,朱樹人也不敢這麽囂張,只想打疼了英王兄後,再來對付我們。所以,我軍必須利用對方的盲目自信,抓住機會突破長江天塹!等朱樹人真抽出手來後,我軍就斷無一點渡江的可能性了!機不可失!”

張存仁嘆了口氣,提醒道:“可是,因為張名振的護漕水師在淮安沿海騷擾,我軍大船的籌集速度大大慢於預期。

原本按計劃,如今已經要籌夠二十萬人及後續軍資輜重渡江所需的船力,但現在算來,才只籌夠了七八萬人首批搶渡,連計劃的一半都不到。

按照後方的戰報,這半個月裏,我們至少有數千民夫水手、一部分孔有德耿仲明麾下水兵、以及百余條海運大沙船,被張名振截殺、俘獲了!再想湊齊原計劃數量的船只,怕是得等到臘月。”

多鐸眼神凝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決然:“你說的這些,本王會不知道?但正因如此,南蠻子眼下不會提防我們全面搶渡。我軍船不夠這個消息,不光我們知道,對面的蠻子其實也知道。

這五六天裏,本王一直讓劉良佐在瓜州渡死磕,就是要讓鄭鴻逵相信——因為我大清渡船不夠,所以不能隨便找一處水文不利的所在渡江,而得先水戰擊敗明軍一部,搶占一處對岸的渡口,然後以有限的船數往復多渡幾次,把後軍分批弄到南岸。

如此,明軍就只會盯著金山洲死守,不會擔心我軍迂回別處了,周邊數百裏江防,總會被我軍逮住一個空档的。

再加上這幾日劉良佐也試出來了,鄭鴻逵的多是福船,難以靠劃槳快速航行,更無法跟沙船那般改造前宋時便有的踏車輪船。所以挑選無風小風之日,提前迂回偷渡,鄭鴻逵必然不及阻止!

想當初,南宋之時,我女真先輩完顏宗弼(金兀術)被韓世忠困於金陵與鎮江之間的黃天蕩,便是得漢奸報信宋軍弱點,言無風之日突圍韓世忠便追之不及,從而走脫。

如今鄭鴻逵水師之弊,正如韓世忠,而我軍卻提前洞悉了其弊端,自然能避開完顏宗弼走過的彎路,如此,則何往而不利!”

張存仁聽多鐸提到了這個例子,也是暗暗牙酸,覺得不吉利,心說大戰當前,舉什麽例子不好,非要舉金兀術和韓世忠的金陵攻防戰?

雖說你自覺避開了金兀術的主要短板,但對面也未必就只有當年韓世忠那點手段呐,

萬一對面的明軍也吃一塹長一智、吸取了歷史教訓埋伏了什麽未知的新殺招,能做得比韓世忠更好,那怎麽辦?

張存仁深吸了一口氣:“那王爺您是決定……”

多鐸眼神一厲,做了個斬釘截鐵的守勢:“就這幾日了,等一個無風或者純刮北風之日,讓劉良佐再在瓜州渡這邊佯攻牽制一下鄭鴻逵。

然後我軍主力精銳,分幾萬人,迂回到滁州六合,用我軍這些日子偷偷轉移到滁水掩藏起來的渡船偷渡長江,直撲對岸的金陵龍潭鎮!繞過鎮江的守江明軍!”

張存仁一驚,悲憫地說:“這次偷渡,有了那麽久的麻痹示弱鋪墊,確實極有可能成功,但一旦我軍在江南岸站穩腳跟,除非我軍能立刻拿下南岸某些堅城,否則明軍會立刻反應過來,以鎮江的鄭家水師抄我軍後路的,到時候,便是後援斷絕了,再想拉更多人過江,怕是難上加難。”

多鐸卻不太擔心這一點:“你何時如此膽怯了?我大清什麽時候怕過南蠻子的圍追堵截?當年薊門長城,還不是想入就入,想出就出,明軍還能在野戰中攔住我大清鐵騎不成?

就算這幾萬人過江,一時攻不破南京城,以南蠻子的膽怯,也必能極大震懾其軍心!到時候亂中逼得外圍鎮江、當塗、江陰等地軍民歸降我大清,也是既有可能的。要是鎮江都丟了,鄭鴻逵的老巢被我軍端了,他就靠孤懸江面之上與我們持久為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