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四川巡撫之位和令嬡的婚事之間,只能選一個

崇禎既然一下子就能理解陳新甲建議的思路,於是他便立刻思忖著自言自語:

“沈樹人初入仕途時,最大的恩主,便是已故的楊閣老了,若是楊閣老還活著,當然可以統籌南方全局,讓沈樹人唯命是從。但現在,還剩誰是沈樹人的上司、恩人,確保能鎮住他麽?”

面對崇禎的疑問,陳新甲一時沒有接茬,不敢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他倒不是答不上來,也是怕崇禎猜忌他收受了別人的好處。

畢竟這個主意就是他出的,如果人選還由他來提,那就等於自己又當選手又當裁判了,公平性可疑。

不過,旁邊的周延儒卻不存在這個問題,他見崇禎有意實施這個計劃,立刻把腦子裏的人飛快選過了一遍。加上他又執掌吏部,對人事本來就了然於胸,便很快就想到了如何獻策。

只聽周延儒主動奏道:“陛下,臣以為,如今還活在世上的、沈樹人仕途上的恩主故舊,無非兩人,一為史可法,二為方孔炤。

史可法曾在沈樹人早年入仕之初、幫辦漕運時,提攜幫襯過沈家。但現在史可法本就是漕運總督了,陛下還有意讓他執掌南京兵部,

如果改去四川當巡撫的話,卻是降職了。哪怕做四川總督,也只能算是平調,沈家和史家未必會謝恩領情。

而方孔炤,四個月前因為張獻忠犯湖廣,破長沙、衡州,陷諸藩而獲罪。後長沙總兵尹先民、衡州總兵何一德因不戰投敵之罪伏法,方孔炤冤屈已經洗清。

只是他的湖廣巡撫原職,已被沈樹人接任,而其余諸省督撫暫未出缺,也沒有別的合適位置安置,故而方孔炤一直留京候職。

陛下如肯授方孔炤官復巡撫,調任四川,則方孔炤必然感激天恩浩蕩,誓死用命一雪前恥。而沈樹人為黃州知府、湖廣兵備僉事那幾年裏,方孔炤一直是湖廣巡撫,是沈樹人的上司,他去四川,沈樹人必然要全力襄助。

如此則可兩全其美,也能在不給沈樹人本人升官的情況下,用別的法子充分賞賜他的功勛,表達朝廷對他的信任重用。”

崇禎聽了這番話後,瞳孔略微縮放了一下,自言自語念叨:“方孔炤麽……他在湖廣時,當初大部分時候倒也算勤勉,最後被張獻忠偷襲連破三府,也確實不是他的錯……不過,他跟沈樹人交情究竟如何?”

周延儒想了想,如是說道:“除了沈樹人曾經作為方孔炤的下屬兩年半之外,沈樹人與方孔炤嫡長子方以智,是崇禎十三年會試殿試的同年,方以智如今是武昌知府,也是沈樹人舉薦的,所以,他們算是同年而成的世交吧。”

崇禎聽到這裏,覺得一切也是正常的,可見方家和沈家的交情,是最近三年來的事情,是沈樹人自己入仕後打造的,並無太久的淵源。

但崇禎畢竟也擔心兩家過於親密,將來鐵板一塊,那南方就等於橫跨荊益,都是沈樹人的勢力範圍了,作為皇帝,如今局勢已經如此危急,崇禎也不能完全不提防割據、尾大不掉。

想了想之後,他艱難地說:“周愛卿所言甚有道理,不過具體人選,朕還要稍稍斟酌一下,你們先退下處理別的政務吧,午膳之後,朕再決定。對了,一會兒也讓尚膳監給二卿賜膳。”

周延儒和陳新甲連忙告退,讓崇禎一個人靜一靜。

看著外朝臣子們離開後,崇禎想了想,吩咐王承恩:“去,把駱養性找來。”

駱養性是崇禎手下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都崇禎十五年十一月底了,錦衣衛的勢力也是衰弱得不行。

崇禎根本就拿不出多少銀子支持錦衣衛的工作,好在錦衣衛本來就是狐假虎威的存在,也能靠各種私活和勒索籌集經費,日子也過得滋潤,只是工作能力衰弱腐化得厲害,大部分心思都花在鉆營搞錢上了。

不一會兒,駱養性就被王承恩帶來了,崇禎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就問:

“沈樹人和方孔炤兩家,除了沈樹人和方以智同年、曾經舉薦他為武昌知府外,還有沒有別的不為外人所知的交情?”

駱養性來之前,好歹大致了解了前因後果,也從王承恩那兒打聽到了,崇禎之前召見周延儒和陳新甲是聊了些什麽,所以有準備。

此刻他就很幹練地和盤托出:“陛下,據臣的調查,沈樹人除了曾為方家下屬、得方孔炤庇護、與方以智同年外,還有一兩層交情。

方孔炤的次女方子翎,曾經似乎與一個名叫卞玉京的民間女子,寫過一些唱本,用意應該是打擊闖軍的士氣,編造李自成的齷齪醜行,但這些唱本裏的引用借鑒,多是沈樹人的《流賊論》與《流賊論續》的觀點,而且解讀頗為深刻。

臣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些東西是沈樹人授意的,可臣知道那個叫卞玉京的民間女子,與沈樹人的一名侍妾李香君,曾經是姐妹,都是出身南京風月場中。如此看來,其中有千絲萬縷說不清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