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留待聖裁(第2/3頁)

這種事情,在後人看來很匪夷所思,但在封建時代是很正常的。當時人死了爹媽都得辭官回家丁憂三年呢,就算父親只是獲罪下獄,兒子如果知道父親有冤情、有隱情,也該拋下一切其他事情,先把親爹的冤情申訴清楚。

而且原本歷史上的方以智,在方孔炤獲罪之後,就是真的辭官專門伸冤,最後申訴成功了,他自己才回去重新做官。他的仕途也絲毫沒受這個暫時辭官的影響,回去之後反而還比原先升遷得更高了,可見明朝人治理國家也是很注重孝道的,會把這種事情傳為美談。

只不過歷史上方以智入仕之後,就一直做的京官,沒在地方上任職,所以辭官、再任也都很輕松。他辭官為父伸冤之前,是在翰林院當庶吉士,伸冤完之後回去,崇禎看他孝心可嘉,讓他改任翰林院檢討。還負責擔任定王和永王的講官,也就是教除了太子以外的崇禎另外兩個小兒子讀書。

這一世,因為沈樹人的蝴蝶效應,方以智當京官只當了幾個月,後來就一直在安慶、武昌當地方官。所以要想辭官為父伸冤,周折肯定會多不少。

沈樹人因為軍務緊急,忽然冒出來那麽多新任務,當然不可能讓方以智抽身,所以他也只能勸方以智忍一忍,能不能另想別的辦法。

倆人書信往還數次,方以智一開始建議沈樹人,考慮把在江陵的張煌言調回來,坐鎮武昌,總攬湖廣各軍的後勤內政調度。

張煌言好歹也是知府級別的,而且是沈樹人的表哥,按說從親疏和可靠性方面都足夠了,也確實是個幹才。

可惜沈樹人告訴他,最近得知,張煌言那邊也還有點走不開,江陵、夷陵要地,必須有心腹得用之人鎮守。

因為就在南線戰場上,張獻忠試圖向湘西轉移的過程中,拉著孫可望、劉文秀一起轉移。

但孫可望麾下有一部分湖廣新附軍,聽說孫可望被勒令放棄湖廣的根據地、往西遁走,這些湖廣流賊兵不願意遠離故土,就有些想不知天高地厚搏一把。

他們聽說湖廣巡撫方孔炤剛剛被朝廷抓去問罪了,荊州府可能空虛、人心不穩,居然敢在這節骨眼上,組織了一次從秭歸順江而下、偷襲江陵的戰役。

幸好張煌言防守謹慎,在夷陵就堵住了這夥流賊,還靠著他手頭僅僅一萬多人的部隊,打了一場阻擊戰,這事兒也就發生在八月上旬,如今還有些逃散的殘敵沒有肅清呢。

張煌言也因此斬獲俘虜累計兩千余流賊士兵,斬獲了流賊一名都尉、活捉了一名掌旅,算是立了一點小戰功,後續估計能因此得到一些升遷。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張煌言這種能文能武的心腹名臣,是絕對不能調回武昌的,沈樹人就指著張煌言來確保孫可望不會鋌而走險呢,一定要確保張獻忠余黨徹底死心不敢回湖廣,張煌言這個扼守長江三峽出口的棋子才能挪動。

方以智看了沈樹人的難處後,知道撫台確實是無人可用,他也只好被“奪情”,放棄了親自辭官幾個月為父親伸冤的念頭。

至於年輕的鄭成功,原本級別到也夠,算是沈樹人人才庫裏的一枚備胎。但他如今畢竟才剛剛周歲十九歲,內政後勤才幹實在是不成熟,武昌這邊的局面交給他,絕對要誤事的。

只可惜,為了給朋友幫忙而“奪情”,畢竟不能拿到台面上說,也不像皇帝下旨意讓大臣奪情那麽堂而皇之。方以智隱隱約約已經感覺到,自己將來還是有可能因此被敵人攻訐,落下“不孝”的長久惡名。

好在他的憂慮,也都被家人看在眼裏,緊要關頭,還是二妹方子翎跳出來,跟兄長把話挑明了:

“大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知父陷於罪而不申冤,傳出去愧為人子。但國家大事,軍機要務,才是重中之重。家裏的事情,有其他人處置,也就是了。

不如讓小妹代你進京一趟,找機會托關系,能面君最好,不能面君,至少也拜會閣老、呈遞申訴。最多一兩個月就能往返,不會有危險的。”

方以智正在躊躇,也被小妹的忽然請命嚇了一跳:“如今兵荒馬亂,中原處處鬧賊,你一個弱女子,怎能孤身進京!”

方子翎也不甘示弱:“沒說要孤身進京,大哥不放心,可以派兵護衛我。如果走陸路經河南北上不安全,還可以走水路。

至於弱女子請命,又有何不可?漢有緹縈救父,還促成文帝廢除肉刑,傳為千古美談。我讀書多年,這點事情還做不好麽?

至於訴狀,完全可以大哥寫好了讓我帶去,如此申訴時我也好上達天聽,讓天下人知道大哥您是為了國家軍機重任、脫身不得,才沒有親自為父申訴,並非貪慕官職富貴、戀棧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