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欲升官爵,必承其重(第2/3頁)

哪怕只是為了擺擺樣子,也必須擺。

否則,你追張獻忠追到只剩幾千騎兵,卻不追了,這算什麽?只因為他進了貴州,就算了?

這算是一個借口,但不充分,還是容易被人嚼舌頭,說是“養寇自重,養肥了再殺”,甚至是“縱賊為先驅”。

所以,追張獻忠暫時中斷,必須有一個過硬的借口——如果不是楊閣老這邊實在危急,河南實在危機,逼著我盡快增援河南戰場,咱會放過直接幹死張獻忠最後一口氣的機會?咱早就把張獻忠人頭帶回來了!

……

沈樹人簡單處理了一下武昌這邊這幾個月積累的大事,點撥分派一番,當天就匆匆策馬北上,兩天後就火急火燎趕到襄陽,幾乎是策馬日行三百裏。

而楊嗣昌此刻也已經再次、徹底失去了對兵敗後的左良玉的控制,幾乎是只帶了一些親兵,狼狽逃回襄陽暫住,苟延殘喘。

南陽府依然還在朝廷手中的那幾個縣,以及鄖陽府、西安府的商洛地區,如今都在左良玉的控制之下。

而兵敗之後的左良玉,已經徹底閉門不出,誰的調令差遣也不聽了,只是性情大變,如同李自成一般瘋狂抓壯丁擴軍。考慮到他剛剛折損了幾萬人,也沒人敢再對他施壓,唯恐真把他直接逼反。

朱仙鎮之戰,或許就是左良玉最後一次無條件聽命於崇禎,吃了大虧之後的他,就發誓再也不聽亂命,誰勸都不好使。

歷史上,左良玉也是在朱仙鎮大戰之前、號稱擁有精兵二十萬,跟李自成死磕了一仗,結果主力盡喪,只剩幾萬人。

無非歷史上左良玉能一直南逃到武昌,此後數年瘋狂截留商稅鹽稅、劫掠地方,把所有搶劫截留的錢財用於拉壯丁擴軍,最後竟擴張到號稱擁兵“八十萬”。只可惜這八十萬都是烏合之眾,據說戰力還不如他戰前的二十萬老兵,最後歷史上也沒幹出什麽功業。

而如今這一世,因為蝴蝶效應,加上湖廣富庶腹地早就是沈樹人的了,左良玉就算兵敗,也沒法南逃到那麽南方,也不敢挑起內戰跟沈樹人火並,只能是靠著南陽盆地以及南陽以西丘陵地帶,累計加起來兩三個府相對貧窮的地盤,竭澤而漁搜刮自立了。

說白了,左良玉終於成為了一個跟李自成差不多的軍閥,唯一的區別只是左良玉不會扯起反旗,只想保住自己,為自己而戰。

而且左良玉似乎成功跟李自成達成了默契——他不再聽朝廷的話主動打李自成,而李自成只要不來招惹他,他也就不跟李自成敵對。

沈樹人抵達襄陽後,短短幾個時辰,就感受到了氛圍的異樣。

面見楊嗣昌之前,他先召見了襄陽知府史惇,以及襄陽參將楊晉爵,跟他們了解了最近幾日的周邊軍情近況,就把這些消息都打探明白了。

隨後,他心中有了腹稿,才去正式拜見楊嗣昌。

……

“閣老別來無……還是保重身體為先呐。”

進入楊嗣昌的行轅後,沈樹人被一路引進臥室拜見,顯然楊嗣昌已經病得不輕了。

沈樹人原本還想客套幾句,但最後看到楊嗣昌滿頭稀疏的白發,還有斑點皺紋縱橫的臉,那“別來無恙”四個字,就說不出口了,硬生生咽回去。

楊嗣昌聽到動靜,反應依然有些呆滯,雙目渾濁至極,很久才擰過脖子來,看了好一會兒,喉嚨裏咯咯作響,才說出幾句話:

“樹人呐?你總算回來了,悔不聽你之言。老夫見闖賊麾下有羅汝才舊將來降、劉宗敏又北渡黃河,竟覺得機不可失,接旨出戰了。

要是再多拖延一個月,哪怕只拖二十天,拖到你回來再戰,未必是如今這個局面。大不了老夫拼卻一死,再把‘坐視福王、潞王、趙王被滅門而不救’的罪過扛下了,只要最終決戰能贏,多死絕三家藩王,又有什麽好急著救的呢,糊塗啊。

如今老夫與左良玉的兵馬,累計折損了三四萬人,陜西孫傳庭那兒,也折兵兩萬多。加起來六萬官軍,就因為這一戰沒了。

縱使你帶兵回來了,你的部隊,也填補不上這六萬損失的戰力。何況左良玉經此一戰,已經找到借口,徹底失控了,你後續的日子,不好過啊。”

楊嗣昌說到這兒,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沈樹人察言觀色,卻已經明了,知道楊嗣昌這是想點撥他,讓他明白“雖然你打不過李自成了,但你依然得擺出姿態嘗試打一打,否則不好交代,更無法解釋你為什麽停止給張獻忠最後一擊”。

沒辦法,沈樹人早就跟方以智、方孔炤反復聊過了,加上騎馬趕來的這兩天路上,這番道理他早就想明白了,不用楊嗣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