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2/3頁)

沈樹人也沒想到這些人這麽給面子,可能是到了崇禎十五年秋,朝廷對手握重兵的督撫,都不得不客氣一點了吧。

既然如此,沈樹人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直接招呼身邊的管家沈福,拿出幾件吉王府被張獻忠搶走、又被他繳獲回來的字畫古董,送給了那位錦衣千戶和其他主要押運軍官。

這些從京城出來的人,哪怕是武官,也比較識貨,拿到字畫也會高興不已。知道回了京城肯定能輕易變現金銀,所以千恩萬謝收了。

如果是外地鄉下土包子,這種兵荒馬亂的年景,誰還收字畫呢,收了也沒渠道賣啊。

拿了沈樹人好處後,他們也把方孔炤囚車開了,任由沈樹人請他喝酒壓驚。

方孔炤蜷縮在囚車裏坐了幾天,倒是沒別的毛病,只是膝蓋有些直不起來了,腿腳也有些麻痹。見到沈樹人,也是苦笑不已:

“沒想到再見賢侄,竟是如此光景。此番一去,縱然最終能脫罪,怕是也要先吃幾個月苦。老夫倒不怕吃這點苦,就怕家裏人擔心。賢侄可給我家裏送信,催他們也盡快到武昌。

如今咱家就靠智兒在武昌當知府,老小都要他庇護照顧。賢侄幕府也在武昌,這幾個月幫著從旁照料一二,見外的話咱就不說了。”

沈樹人給他斟了一杯活血的藥酒,大包大攬地說:“世叔放心,天下人都知道湘南之失,罪在尹先民何一德,等這些軟骨頭吃了一剮,世叔自然會放出來的。

其實,十天前小侄離開衡州北上時,尹先民何一德就已經押解進了囚車,由小侄派兵護送去京城了。他們路過長沙的時候,估計比您啟程還要早兩三天,京城那邊不過是還不知道消息罷了。

世叔到京城的時候,尹先民說不定已經先到受審了,所以不會受多久苦的,真相大白就好了。今日中秋佳節,小侄也跟陳千戶疏通過,你們明早再繼續啟程。

中秋節就放開囚車,讓世叔好好在驛館睡一夜,喝點酒活活血。哪怕想去嶽陽樓賞月,遣懷郁悶,也不是不行,小侄已經打點幾百兩銀子、開脫了幹系。”

方孔炤聽沈樹人分說得清清楚楚,也進一步釋懷了。在崇禎這種皇帝手下,伴君如伴虎,誰還沒個起起落落呢,坐幾個月牢也不是不能忍。

他一口把藥酒悶了,不一會兒就覺得暖合起來。最近幾天因為蜷縮著而不聽使喚的關節處,也活血化瘀起來。

他揉了揉膝、肘,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仰頭長嘆了一會兒,本想再說幾句求關照的話,尤其提一下家人的事。

但一想到自己獲罪,眼下跟沈樹人進一步攀交情,顯得太沒志氣,自己女兒也可能因此一輩子擡不起頭來,被人看不起,所以就忍了。

他心裏也清楚,自己已經獲罪了,要脫罪還得靠朋友運作。這時候如果跟沈家提聯姻,那是害了沈家背上“封疆大吏私下結盟”的嫌疑,到時候沈家反而要避嫌,都沒法幫他了。

所以他也很聰明地住口,一切順其自然,等他脫罪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

有沈樹人罩著他,方孔炤後續沿著長江坐船趕路這幾天,倒也沒吃苦頭。

八月十六清晨,眾人再次啟程,經過兩天順流而下,十七日入夜後,就已經抵達五百裏外的武昌府了。

看押的陳千戶得了沈樹人好處,自然也同意在武昌時再駐紮一天,給方孔炤一天時間跟兒子方以智交代點事情。

而方家人,其實也早就得到方孔炤出事的消息了,其妻吳令儀,女兒方子翎,還有其他一些小妾庶子庶女,都有趕來。

一方面是被送京之前見一面一家之主,另一方面也是以後這段時間,他們得依靠方以智庇護生活了,所以肯定得全家搬來武昌。

見到方孔炤穿著白色棉布的囚服,一群頭發長見識短的女眷,當然是大部分都哭得呼天搶地的,只有個別讀書多,知道輕重的,勉強能控制住情緒。

武昌知府方以智,當然也要出城十幾裏,親自到碼頭迎接,這是孝道,要是不迎接,絕對會被人參奏彈劾。

封建社會,無論親爹有沒有犯事兒,哪怕已經是罪人了,當兒子的依然必須尊重,甚至哪怕方以智選擇暫時棄官奔走給父親申冤,都能贏得社會輿論的贊許。

見母親、姨娘和妹妹與父親抱頭痛哭,方以智只能相對冷靜地跟沈樹人致謝,一起不著行跡地商量對策:

“沈兄,這事兒多多仰仗您了,要不是您那麽快重創張獻忠,光復向南數府、滅其主力,這次的事兒怕是會鬧得更大。咱現在也不好多謝,要是與你私交過密,反而授人口實,還是日後再報吧,大恩不言謝。”

其母吳令儀關心則亂,看兒子和他的同年好友兼上司說話還這麽文縐縐客氣的樣子,連忙過來就要給沈樹人下跪,無非是想說幾句“只要沈賢侄救救我家老爺,我們方家一定不惜代價回報”,甚至差點兒連想送女兒給沈樹人聯姻甚至做妾的話都說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