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瘋狂逃亡(第2/3頁)

自己之所以和沈樹人在衡州決戰一場,本意無非是舍不得湖廣新附軍這種帶不走的累贅、直接人心瓦解崩潰,便宜了沈樹人,所以想把炮灰和敵人互相消耗一番。

但是仗打到這一步,他的陜、豫老營都搭進去不少了,他至此都沒想明白,在主力決戰的戰場上,自己明明應該擁有兩倍以上的兵力優勢,而且還占了先機、沈樹人那邊才是打成添油戰術的一方,可為什麽最後會變成這種局面?

左翼被藺養成打得士氣狂泄、思想混亂的同時,右翼那邊左子雄的投入,也給了張獻忠軍滅頂之災。

朱文禎的騎兵營在最後一次沖殺後,因為體力不支、彈藥將盡,終於選擇了迂回拉開。

白文選的步兵主力也追之不及,只是隨便放了一陣箭矢送行,隨後就想讓流賊一方的騎兵追擊、別讓明軍騎兵有喘息恢復體力的機會。

但朱文禎的拉開,其實正是在為左子雄的部隊讓出火銃排槍的空間——如果己方騎兵一直在敵陣中往復切割,明軍火槍隊怕誤傷自己人,還不好隨便亂開槍。

而左子雄的直屬部隊、這支剛剛從衡山衛撤回來的人馬,又恰恰是明軍中火器裝備率最高的,幾乎有將近一半的火槍兵了,作為最後壓陣壓垮敵人的總攻力量,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隨著數以千計的排槍以疊陣法依次響起、逐步推進,白文選倉促派出去追擊朱文禎的流賊騎兵,很快就有一大片倒在了兩軍之間的空地上,剩下僥幸苟活的流賊騎兵也慌忙瘋狂四散。

不一會兒,隨著兩軍大陣接近到一百五十步以內,流賊前排的弓弩手和長槍手也開始紛紛中彈慘叫倒下,火力密度之猛,為流賊一方前所未見。

左子雄的部隊一邊瘋狂殺戮,一邊也是高喊各種打擊敵軍士氣的口號:

“張獻忠狗賊中計了!王尚禮的兵馬已經在衡山衛被全殲!王尚禮首級在此!”

亂軍之中,王尚禮的人頭哪怕挑在槍杆上,遠處也是不容易看清的,所以左子雄跟在衡東縣時一樣故技重施,把王尚禮的人頭、頭盔、鎧甲分好幾處挑著,能展示多少就展示多少。

對面的張獻忠軍士卒雖然看不分明,可這種事情無論是否確信,多多少少都能打擊到士氣,何況官軍表現出來的規模,確實比戰前情報顯示的多,援軍幾乎源源不絕,那也只有“官軍在衡山衛後方戰場的援軍已經趕回來了,而我軍在衡山衛劫糧的部隊肯定是兇多吉少”這種解釋。

戰爭說到底,最後打的還是人心向背,人心散了,士氣垮了,一切就全完了。

“別管兩翼之敵了!讓馮雙禮回來!全軍向前突圍!沖垮正面之敵!”張獻忠終於被越來越傾頹的局面嚇出了一身冷汗,也終於下定決心,不再貪多務得。

他麾下的老營弟兄雖然也死傷了幾成,可畢竟主力還在,突圍還是有可能的。

他軍中的騎兵總數,也依然比朱文禎部更多。而且朱文禎剛才已經反復沖殺、體力消耗極大,傷亡也不少,肯定不可能繼續追擊的。

張獻忠很清楚,至不濟,他還能確保帶著麾下全部的騎兵老營撤退。

馮雙禮很快在張獻忠的要求下,把大部分旗陣人馬撤了回來,也不跟藺養成糾纏了,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張獻忠軍的左翼,就被藺養成沖得幾乎崩潰。

張獻忠不及多想,帶著馮雙禮和白文選就正面往前沖,盧大頭和江守德的營地,本來就被沖得破破爛爛了,想要奪路而逃還是做得到的,無非就是多付出一點人命,多被側射火力收割幾波。

張獻忠還非常歹毒地選擇了悄悄沖,沒讓自己的大旗跟著自己沖,反而吩咐掌旗的親衛後退,撤回城中。

所以戰場上大部分友軍都還不知道大王要跑,甚至連對面的明軍,看到張獻忠的旗幟在後退回城,也以為張獻忠是自知野戰不敵,要撤退籠城死守。

如此一來,明軍雖然士氣瘋狂高漲、殺敵愈發積極,卻也混亂中顧不得追殺張獻忠本人。明軍的一切戰鬥行動,都還圍繞在“盡量不放目前已經黏住的敵人撤回城中,為後續攻城掃清障礙、減少抵抗,在野戰中就盡量多殲滅敵人”上。

張獻忠這一手,等於是把所有的湖廣新附軍徹底賣了,以他們的混亂崩潰為代價,亂中突圍逃命。

好在張獻忠這人逃命功夫很好,十四年流竄下來了,隨時隨地都留了後手,這次出城野戰,他也依然沒忘了在中軍親衛騎兵當中,分出數百人把此前掠奪到的所有黃金珠寶帶在身邊,這樣突圍的時候隨時可以帶著走。

可惜白銀就已經過於沉重,沒法全部帶著,銅錢和綢緞就更是一點都沒帶,全都留在衡州城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