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

天亮之後,隨著戰事結束,沈樹人親自策馬進了剛剛經歷大火焚燒的長沙城。

看到眼前的慘狀後,他也是難得的動怒了。

這些殘殺百姓的家夥實在是太殘暴了,丟城時還要放把火來打擊官軍的後續籌糧、制造更多殺戮和混亂。

面對這種新的突發惡性,沈樹人也被迫再次調整了俘虜政策。

對於那些昨晚留在城內的部隊,當然可以赦免全部士兵不殺,只是編入苦役營和敢死營,但軍官依然全殺。

對於那些主動開門策應的部隊,可以連軍官也不殺,只要軍官的更上級有被殺、以人頭來獻贖罪即可。而普通士兵可以避免進入敢死營,只要服一年苦役。

至於跟著劉進忠、城破時還要放把火的,那就全軍處斬!從官到兵一個不留!

沈樹人賞罰分明,當天中午朱文禎就把兩千多個搶劫殺人嘗到甜頭而死硬追隨劉進忠的俘虜,全部押到長沙城內余火未熄的菜市口,

當著少量幸免於難的長沙百姓的面,明確說了他們昨晚放火制造混亂的罪行,然後把這兩千多人排隊斬首,一個不留,人頭堆為京觀,撒上石灰以防瘟疫,作為儆誡。

兩千多個人頭淋漓出來的鮮血,頓時把十字街口都溢滿了,至少直徑五十丈內的地面,沒有一處不是血紅色的。

其余俘虜看到這一幕,全都嚇得魂不附體,好在沈樹人很快宣布了各級賞罰,沒有再多殺普通士兵,很快讓人心重新安定下來。

“這沈撫台真狠呐,比當年陜西遇到的陳撫台、襄陽遇到的熊督師,那可是狠得多了!”

一些經歷過陳奇瑜和熊文燦時期的反正流賊軍官,只覺得一陣陣後脖頸發涼,同時又慶幸自己昨晚是殺了上官來投降的,否則怕是此刻也難逃一死。

因為有著絕對的優勢兵力,沈樹人也不怕這些降兵重新作亂。借著殺人的威勢、正當的理由,直接以雷霆之勢把降兵重新打亂編組、由官軍盡快看押改造,清洗流賊部隊亂殺亂搶的余毒。

……

因為長沙城遭受的嚴重破壞,沈樹人估計自己又會被拖住好幾天,以重建秩序、安撫百姓,確權明責。

看著張獻忠越來越失控的樣子,沈樹人也是深深擔憂,第一次後怕起“這種追擊什麽時候到個頭”。

對於能追著張獻忠一路殺、讓張獻忠幫他把那些他做不了的事情做掉,沈樹人內心其實還是樂意的。

如果張獻忠只殺土豪劣紳、藩王貴族,哪怕砸爛點財富,沈樹人也忍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張獻忠似乎意識到“他永遠也不可能在湖廣地區站穩腳跟了,這兒的一切也不值得留戀”。所以在張獻忠眼中,只有帶的走的細軟,才是需要珍惜的。

連兵源,人心,甚至雜牌軍,都不被張獻忠放在眼裏了——雖然張獻忠從沒明說過,可沈樹人可以觀察出這一點。

這種狗急跳墻心態下搞破壞,殺傷力就非常巨大了。比如一把火把長沙城好幾成的城區面積燒了,窮人農民也不加分辨瘋狂屠殺,這對社會生產力的破壞就太嚴重了。

明末是人口爆炸,是不缺人,哪怕被殺掉幾成之多,剩下的人口也依然夠種地。可張獻忠動不動連城池和物質財富都付之一炬,再想快速恢復生產就很難了。

它這是自己得不到就毀掉!也不肯留給沈樹人!這種扭曲者的破壞太大了!

不能這麽一直追下去!至少不能再讓他在湖廣逃來逃去了!必須逼戰!

要麽一次性滅了他,滅不掉也要立刻逼出湖廣!

總之關鍵就是“立刻”!不能拖!

思路很快就明確了,但下一步,具體怎麽實施,沈樹人又陷入了千頭萬緒的煩擾。

他身邊還是太缺乏張良、諸葛亮型的參謀智將了。

雖有幾個幕僚,但都是文學之士,或者內政人才。武將方面,直接領兵的人他並不缺,可陰謀詭計就完全只有靠自己了。

“唉,罷了,鉆牛角尖也想不出來,先處理內政善後,一邊慢慢想吧。”許久沒想出結果,沈樹人只好先暫時認命,做點兒簡單工作換換腦子,爭取可以靈光一閃。

然後他就一頭紮到長沙城的戰後秩序恢復工作中去了。

……

一整個白天的內政安撫工作很快結束了,沈樹人幾乎把長沙城內各處都浮光掠影巡視了一圈,了解各地的困難、戰後的損失、後遺症,現場辦公作出處置,該定奪的定奪,該調撥的調撥,

還大致把死了的藩王官員巨富豪紳名單統計了出來,摸排了長沙周邊因此有多少田莊會成為無主之地。

同時,也盡量搜集這些已死巨富豪紳們的租佃契約賬本,如此才好確認戰前這些田地都是佃租給誰的,如果佃農還活著,就直接承認這些無主繼承的土地直接劃撥給原租種者使用、只要直接向國家承擔國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