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沈撫台之神速,遠過司馬懿擒孟達

“撫台大人,不好!嶽州急報!張逆麾下李定國部,近日突從天門山一帶殺出,山口永定衛守軍猝不及防,千余士卒兵無戰心,半日而降!”

“李定國部奔襲一日一夜,攻打慈利縣,知縣黃仁友怯戰而降,九溪衛守軍被斷退路,亦投降。如今李定國已進逼石門、澧縣。再經安鄉就要進入洞庭湖了!這是兩天前從嶽州送回的消息!還不知這兩日內,情形有沒有進一步惡化、石門、澧縣有沒有死守拖延。”

“張獻忠旗號,於兩天前出現在常德府桃源縣以東,桃源知縣在城池被圍之前,緊急送出信使至府治武陵縣報急。”

第一批報急文書,於六月初八,送到江陵方孔炤處。急報的內容,最晚也只是截止到六月初六,也就是兩天之前。

所以最近兩天流賊有沒有取得新的進展、取得了多大進展,方孔炤依然是不知道的。

方孔炤得到這些噩耗時,差點就眼前一黑。

他也是沒辦法,之前把治所留在江陵、主要兵力堵在夷陵,也是因為他的部隊規模太小,兵力不足,這兩年楊嗣昌也不重視他,他能直接調動的人馬還不到兩萬。

這麽點人,當然要據險而守,長期相持,所以集中力量盯住長江三峽的出口,也就是最穩妥的選擇了,誰會想到張獻忠能不顧糧道、翻山越嶺突出重圍?

說到底,是傳統讀兵書的文官,對於軍事的認知,過於停留在“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古訓上了。

可糧草先行這句話,是針對需要自己運糧的軍隊的。

對於殺到哪兒吃到哪兒、只要有人就有吃的的張獻忠部而言,這種古訓在極端情況下,顯然會失效。

這還真不能怪方孔炤迂腐,因為同樣的錯誤,歷史上長江三峽另一邊的邵捷春也犯過——

邵捷春也是讓張令死守白帝城、瞿塘衛,而秦良玉勸他要“主動進據山險,不可獨守孤城”,邵捷春也不聽(也不是他不想聽,而是承擔不起分散長期駐軍的糧草消耗),最後導致被張獻忠不顧糧道繞路突入四川。

方孔炤只是犯了一個大明讀書人出身巡撫們都會犯的錯誤。

但事情已經出了,眼下需要的只能是盡快解決,堵漏。

方孔炤第一時間召集了幕僚、下屬,詢問各方意見,群策群力想個辦法。

“為今之計,如之奈何?本官想帶江陵兵馬南下巴陵、華容,防止張逆搶占洞庭湖口,再觀察形勢隨機應變,諸位以為如何?誰敢領兵?”

方孔炤一問出口,江陵城內僅有的一個參將、一個遊擊,還有若幹都司守備,紛紛面面相覷。

方孔炤一共不到兩萬的人馬,還半數以上在夷陵,剩下這點人,怎麽南下救援?

參將劉舜臣苦著臉求饒:“撫台大人!使不得呐,我江陵城內,連臨時募集的守城鄉勇在內,加起來不到八千人!而且要確保江陵不失,至少還得留人守衛吧?能派出五千人就極限了。

張獻忠既然敢翻越天門山而來,必然是孤注一擲,我們這點兵馬奔襲增援,哪怕坐船順長江而下,到巴陵水路就有四百余裏,勞師遠征,前途恐怕難料!

還請撫台大人盡快向武昌沈撫台求援吧!讓他的兵馬越境進入我湖廣境內助戰平叛!武昌距巴陵也才五百余裏,沈撫台兵強馬壯,到了之後一定能保巴陵不失!”

方孔炤聽了,簡直要在內心痛罵劉舜臣的無恥。剛才說到江陵距離巴陵,說“順流而下‘都’要四百裏”,說到武昌援軍時,卻說“逆流而上也‘只’要五百裏”。

沈樹人的兵要來增援,不但多走一百裏路,還要承擔逆流而上,你怎麽好意思“只”的?

然而,方孔炤也知道,找沈樹人幫忙是沒辦法的,誰讓他窮,養不起太多兵呢。手下的衛所編制都是空餉一堆,所以才這麽點兵。不找外援,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像對面的沈樹人,生財有道,朝廷給的編制都足額塞滿,甚至還法外招兵、各種黑戶掩藏實力。

至於朝廷發下來的軍餉不夠用,沈樹人就直接自己補貼,甚至他控制的厘金鈔關能收到的養兵錢,都比方孔炤多得多——

誰讓方孔炤控制的厘金鈔關,主要是跟四川的貿易呢?張獻忠盤踞在湖廣和四川之間的長江三峽盤踞了一年半,商旅早就銳減了至少九成,也沒什麽商稅可收了。

不過,求援之前,姿態還是要演一演的,這不是為了軍事賬,而是為了政治賬。

方孔炤很清楚,找沈樹人求援,是違反大明法度的。法理上來說,他湖廣告急,方孔炤也只有權先向楊嗣昌匯報、求援,然後讓楊嗣昌分配,找誰來扮演援軍。

兩個巡撫之間,是互相平級的,直接求援,成何體統?豈不是成了拿大明朝廷的權柄、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