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封疆大吏個個都開始撈錢養兵(第2/2頁)

但沈樹人更重視的是制度的突破,他梳理了一遍現狀後,發現如今朝廷法度對地方上截留“厘金”的用途,規定得還是很嚴格的。

厘金只能用於直接發軍餉,或是替代“練餉”作為“操練開支補貼”,但戶部相關條例,從沒允許過把厘金用於“地方衛所軍戶服徭役開支”,更不能作為“雇傭民壯承擔徭役開支”。

這些條款,倒也不是說多難做,如果當初通過厘金改革時,多夾帶幾個私貨條款,說不定崇禎也稀裏糊塗批示過去了。

但當時一來也是沒想到那麽多,二來也是覺得多一事不如,讓皇帝先允許厘金試點再說,其他可以慢慢來,所以也就沒加上。

如今想要突破,肯定得取得湖廣巡撫的絕對支持,需要方孔炤點這個頭。

沈樹人把冬季水利徭役都安排下去之後,看著這虧空的賬面,愈發意識到自己有必要盡快跟方巡撫再見一面,深談一下。

就算將來出事、被人指責湖廣地方官僚有進一步軍閥化的趨勢,也好由方孔炤扛這個鍋。

……

十月中旬,勸農、水利各方工作初步安排好,只差一個錢糧周轉問題後,

沈樹人也就當仁不讓地輕車簡從,再次踏上了前往荊州府江陵縣、拜訪上官的旅途。他已經攢了一大堆需要上官力挺的事務,要一次性解決。

上次來江陵,還是半年之前。

那時他只有五六千可用之兵(另有兩千當時被藺養成牽制),要扛住賀錦、賀一龍陸續抵達的十倍之眾,不得不日行數百裏、騎馬騎得大腿內側都磨破了,火急火燎找方孔炤求援。

剛好半年整之後,沈樹人的嫡系部隊,已經擴大到了兩萬三四千人,其中有一萬多是紀律嚴明的精兵,還有至少數千當了多年兵的流賊老營。

除了嫡系部隊外,左良玉遺留的三個衛所,加起來也有一萬二名額,雖然現在並不滿員,以後招募足額後,沈樹人的總軍隊規模,將達到三萬五千人。

這就比半年來來求援時,增長了五倍左右兵力,堪稱奇跡速度。

手頭有了兵力,沈樹人當然不用跟上次那麽狼狽了。

他直接選擇了沿著長江,坐大船從武昌慢吞吞逆流而上去江陵。

武昌到江陵,直線距離不過四百裏。但長江航道曲折,要先往南迂回到嶽州府巴陵縣(嶽陽),從洞庭湖口過,所以水路總裏程足足比直線距離多了一倍,有八百多裏。

沈樹人也當是巡視自己的領地、順便深入了解各地民情,再考察一下嶽州府那邊的厘金鈔關執行情況,摸一下同行的底——

厘金政策實施後,凡是跨省的貿易,都要繳納厘金商稅,但實際上試點各省設置鈔關時,不可能做到真的在省界上設置關卡,因為很多省界都是山僻險阻之地。

就拿湖廣和兩廣的交界來說,那是在南嶺群山之間,去那兒設稅卡就成本太高了。

所以,朝廷當初立法,也是允許酌情移動鈔關到交通便利之處,只要別重復征稅就好。

方孔炤這個巡撫,顯然也是做得窮怕了。他手頭有兩個設厘金鈔關的名額,一個是與四川的貿易,一個是與兩廣。

與四川的鈔關沒辦法,只能設置在夷陵,因為張獻忠盤踞在神農架和長江三峽,這條路今年下半年收入進一步銳減,出川做生意的商人都少了很多。

於是方孔炤的主要商稅來源,只能指望湖廣和南邊的兩廣,但兩廣走靈渠溝通珠江、湘江的商旅數量又不多,也難征,方孔炤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鈔關設在了嶽州府的巴陵——

凡是從南方來,出洞庭湖口進長江的商船,一律認定為需要繳稅。

這一招顯然也招惹來了不少非議和反抗,畢竟如今湖南湖北是一個省的,南方來的貨,未必是廣東貨,倒有一半多是湖南本地貨。現在湖南的東西出湖進長江就算跨省,顯然被搜刮的範圍就擴大了好幾倍。

沈樹人路過嶽州時,都差點被方孔炤派出來的稅關盤查收稅,驗過印信確認他是官船、來江陵拜會上官、確無運貨,稅官才放行了。

過關之後,沈樹人也不得不感慨,這末世的氣息確實越來越濃重了,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一個個為了訓練裝備更多的軍隊,都已經開始不擇手段搞錢。

畢竟,距離崇禎之死,只剩最後兩年零幾個月。

沈樹人原本還怕方孔炤道德君子、無欲則剛,不好溝通。既然他也有撈錢擴軍的需要,倒是容易慫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