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錙銖必較,明鏡高懸(第2/3頁)

按照這個進度,再有四十天左右,就能確保把1200火器兵全部裝上近戰兵器了。

賬目上顯示的花銷也不少,一柄刺刀所需的鋼鐵、燃料等原材料成本,約是七八錢銀子。鐵匠一個月造五把,工費平攤下來值五錢,差不多是一兩三錢,斧頭則要用到二兩左右。

當然,這個數字並沒有把引進新機器設備的一次性固定投資算上。

為了升級工坊的設備,前期砂輪機這些研發也花進去好幾百兩,試造機器時出現研發殘次品還有損耗。

只不過這些一次性投資砸下去之後,可以換來後續的長遠利益,從此每造一把刺刀能比原先舊工藝節約七八錢銀子的人工成本。

造上一千把,科研和設備成本就收回來了,再往後生產更多,省下來的就是凈賺。

查清賬目之後,沈樹人很有首長視察工作的高屋建瓴,當著張煌言、鄭成功、左子雄、張名振做出重要指示:

“今天的賬目,證明我們改用新工藝生產刺刀和長柄戰斧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雖然一開始會投入較多,但最終帶來的是長遠的好處!提升技藝、總結歸納、形成常規,才能垂拱而治。”

要不是有些詞實在不適合用,沈樹人都恨不得直接提“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了。

可惜,明朝的人沒有聽完首長重要指示後鼓掌的習慣,沈樹人也只能勉強聽幾句贊美過過耳癮。

眾人中,唯有鄭成功的地位相對超然一些,畢竟他背後有龐大的家族勢力,如今來湖廣做官,也只是鍍個金,不代表他要徹底投靠沈樹人。所以他也比較敢問問題,有自己的思考。

“沈兄,可是你這麽搞,又不保密,還要‘總結成文’,好處遲早會被別人學走的,甚至是主動為別人偷學提供了方便。”鄭成功設身處地為他著想。

中國古人之所以不願意寫類似《天工開物》的書總結技術經驗,重要的原因也是怕偷師。沒有專利保護的環境下,人們很容易敝帚自珍、有點先進玩意兒藏著掖著最後又失傳了。

沈樹人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弊,大義凜然地說:“天下人保不保護奇思妙想之人的利益,我管不來。至少在我說了算的這黃州一畝三分地上,我要保護奇思妙想者的利益。

別人要學,也盡管學,反正我先用了,而且一上來就形成一定規模,鉆研嘗試虧下去的本錢也賺回來了。早用早收益,晚用偷便宜,沒什麽大不了的。”

普通工匠這麽幹不行,那是因為他們跑不起量來,沒法用新技術產生後最初這段時間差、立刻賺到超額利潤。

沈樹人有資本,可以快速起跑提速,這方面就至少不用擔心虧本——這就跟後世那些不受法律保護的創業邏輯一樣,靠風投砸錢快速搶跑,先把位置占了。

為什麽21世紀初那麽多互聯網公司要靠風投快速起跑,就是因為法律只保護專利,卻不保護商業模式創新。只保護軟件代碼,卻不保護算法、設計思路。

別人完全可以依法用一句都不重樣的代碼、來山寨借鑒模仿實現你的算法和設計思路,這就逼著那些不受法律保護的東西只有“一泄密就快速沖刺”這一條出路。

沈樹人什麽風浪沒見過,所以堅決走了這條“別人可以抄,但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我至少已經把本錢給回了”的路子。

沒有專利保護,一樣可以攀科技!

為了表明自己的堅決態度,沈樹人在鄭成功的質疑之後,又加碼了賞格。

他找來那個之前負責試造腳踏磨砂輪的鐵匠,並且讓張煌言在旁邊算了一下,磨礪環節提升了多少工效、節約了多少工錢。

張煌言很快也算出:“磨礪環節節省的工時,大約占整刀節約時間的四成。折算下來,一把刀節約八錢銀子工費,磨礪環節節省了三錢二分。”

沈樹人當即拍板:“從裏面抽出兩成,也就是以後每造一把刺刀,抽出六分四厘銀子,分給試造出磨礪機、並且總結機器用法的工匠。至少分賬三年。

讓他們自己討論、分配每個人在這件機器裏的貢獻、出的點子,大家都信服的話,就直接實施,不信服的話,就交給官府定奪各自的貢獻大小。”

張煌言立刻算了一下,如今已經造了800件兵器,砂輪機的制造者就可以得到六兩四錢的賞金。

雖然錢不多,也就相當於一個鐵匠兩個多月的工錢,但畢竟是筆長遠的收益。未來三年內官府造更多刺刀,每造一批他們都能多分錢。

那鐵匠立刻跪下謝恩,還膽怯地說,這個砂輪機主要貢獻者還是他師傅周鐵膽。

沈樹人卻不行,主動問了周鐵膽一些問題,還強調要實事求是,要敢於創新,不要被師承束縛住。他知道科技創新有時候不是靠一群固化僵化、形成路徑依賴的老頭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