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劉希堯入侵(第2/3頁)

可是,如果打完劉希堯之後,你被調走了呢?朝廷又要黃州上繳稅賦錢糧支援其他地方的剿賊練兵大業時,換個搜刮狠的,又怎麽辦?你只是流官,你承諾的‘頓頓飽’,也只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顧炎武總結的這個問題,也算是兩千年來沒法解決的頑疾了。

實話實說,流官制只是利於中央集權,利於皇帝統治,同時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避免內戰。

但真要說地方官對百姓的搜刮有所收斂、在殘民以逞方面有所收斂,那流官制還是不如世官制甚至周朝封建制的。

至少世官分封下百姓都是自己的子民,低頭不見擡頭見。領主多多少少希望人民至少能活得下去,別逃亡流竄去給別人當人民,搜刮的時候好歹留一手。

流官制後,反正地方又不是官的,一任三年也好,五年也罷,幹完走人,當然要在這三年五年裏竭澤而漁撈回本,尤其是那些花錢買官的,對投資回報率的壓榨就更是敲骨吸髓了。

沈樹人可以吹牛,但他吹的牛明顯超過了大明制度律法所允許的上限,也就顯得有點假了,軍官中稍微懂點朝廷法度的都不會信。

事到如今,沈樹人也只好稍稍鋌而走險。

反正,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哪怕一次北京城,去當京官了。就算說錯話,要流傳出去也需要相當的時間,也就不怕被崇禎清算。

沈樹人被逼無奈,也是跟顧炎武悄悄透了個底:

“亭林兄,這事兒只好勞煩您妙手掌握尺度了,你要學會跟他們分析,說黃州平了之後,朝廷可能會升我知府,隔壁安慶廬州全境也肅清後,我可能會當兵備,總之三年五載我都離不了這塊地兒的。

再往後,天下這麽亂,誰說得好呢。總之這英霍山區相對與世隔絕,到時候我已經營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長江水道又有我沈家掌握,我自會想辦法讓死心塌地跟我多年的老兄弟們都得好處。”

這番話雖沒明著說要割據,但至少也是流露出一些“聽調不聽宣”的意味了,展露出“我經營好的地盤,未來要長期跟著我混”的野心。

好在長江水道被沈家控制,本地人也出不去,犯大別山出去又翻不了,沈樹人私下在山溝溝根據地裏放的話,沒一兩年也傳不到外面去。

顧炎武聽了之後,也是大驚,有點狐疑沈樹人是不是有異志,但沈樹人眼神很清澈地跟他說:“這只是事急從權,為了平賊,為了士氣,我擔待一些惡名風險,也沒辦法了,以後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顧炎武沉默良久不敢說話,內心也知道沈樹人說的是實話。他如今才一個正六品同知,怎麽可能有太大的野心?

沈樹人只是想保住自己出力收復平定的地方,防止被其他流官瞎搞破壞了形勢。

就像曹操一開始也真心只是想當個漢征西將軍,這並不是假話。

罷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華夏衣冠、天下正朔是重於一家一姓的,大明都這樣了,還是看看沈賢弟能不能創造奇跡吧。

接受了這個設定後,顧炎武內心其實已經有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的覺悟了。

隨後,跟顧炎武一起分擔“給士兵們思想教育工作”的趙雲帆趙知縣,也察覺到了什麽。一開始他內心也有所掙紮,但最後也被顧炎武慢慢拉下水,接受了這個設定。

事急從權,不團結在沈同知周圍,根本不可能渡過這個危局。

……

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這麽緊張地渡過了。沈家軍的武器裝備和訓練、士氣、凝聚力,都有了長足的進展。

而沈樹人的老對手也沒閑著,早在九月中旬初,劉希堯的騎兵就開始沿著長江北岸的狹窄江灘平原、深入南下騷擾偵查。

黃岡縣離蘄水縣直線距離六十裏,蘄水縣離蘄州縣又是六十裏,所以劉沈兩家的駐軍根據地,其實也就相距一百二十裏而已。騎兵入境騷擾,行軍還是很便捷的,堪稱來去如風,一天入境,第二天就能折返。

沈樹人也按兵不動,沒跟劉希堯沖突,只是適度地執行堅壁清野政策,示弱於敵。

另一方面,沈樹人也知道,這就是自己反間欺騙成功的表現,所以做戲做全套,還分撥了家族一支支援船隊,按照假情報泄露的日子,到蘄水的長江口一帶晃悠露了個面。

這樣一來,劉希堯就愈發信以為真了。

又過了一天之後,隨著沈樹人的“軍火補給船隊”進入蘄水河口的黃顙口鎮,準備再逆流而上進入蘄州縣城時,劉希堯的部隊終於發難了。

劉希堯提前得到了情報,把部下所有騎兵,以及可以湊出坐騎快速行軍的士卒,統統召集到一起,在前一天入夜時分就出發,連夜走了一個通宵急行軍,趕到黃顙口鎮堵截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