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第2/3頁)

如果是現代人,那還能拿清末的“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再拿來說一次事兒,可如今這些事情都沒發生,也就沒法提。

於是乎,只有朱元璋一個孤證,貌似不太好用。

好在,沈樹人自己也很會總結,元末和清末,那都是民族注意凝聚力最強盛的時候,說白了,南方不是不能打,而是要扛起民族大義的旗幟,就能無往而不利。

如果不扛民族的大旗,只是為了皇帝一家一姓而奮鬥,那才會萬分艱難。

總結出這個原理後,再往古代歷史上套,多多少少也能找出幾個不那麽嚴謹、但也可以用的例子來。

沈樹人和顧炎武切磋後,就把劉邦項羽拿來用了一下——秦滅六國時,天下人的民族認同並不統一,也不認為自己是秦人,也不認為自己是周人,只認同自己的封國。

所以可以推而廣之一下,認為秦滅六國是民族征服戰爭,是“西戎南蠻和中原華夏融合的過程”。

而項羽劉邦都是楚人,以楚滅秦,當然是以南伐北,也是推翻“文明程度更低的西戎商鞅暴政”。

劉邦破鹹陽走的可是武關道,是從南陽經商洛殺進鹹陽的,這當然是北伐。後來被封為漢王後,從漢中走陳倉道殺回關中,這也是一次北伐。

可以說劉邦是連續北伐成功了兩次、分別幹掉了秦王子嬰和項羽新封的章邯等三秦封君。

所以,扛起民族大義的旗幟,防止“亡天下”、防止“野蠻戰勝文明”的戰爭,而非為了皇帝一家一姓,北伐都能成功!

除此之外,顧炎武還自己考據添油加醋,再往前追溯,恨不能把武王伐紂也加上——

畢竟嚴格看地圖,商朝的殷墟也好,朝歌也好,都在後世安陽附近,是黃河以北不少距離,都靠近漳水了。相比之下周人的根據地岐山(陳倉/寶雞)緯度上來說還偏南一些。

當然,要把這個論據往上套,光有勝負和南北還不夠,還得證明“周罰商是文明戰勝了野蠻”。

這一點對於沈樹人來說是有難度的,因為他作為現代人不覺得商周的經濟制度上層建築有明顯優劣。

但對顧炎武這樣的大儒來說,這種論證簡直是信手拈來——儒家最早尊奉聖人時,拜的可不是孔子,而是周公。周公最大的功績,就是創造了禮樂,把商人的“鬼神崇拜”往周朝的“聖人崇拜”轉型。

不管商周經濟制度的優劣,周人的人殉、人祭比商朝少得多,減少鬼神獻祭、改為崇拜先賢,這總歸是一大進步。

顧炎武有備而來,就揪著這些點嚴密考據、大書特書,最後把古今民族大義、以文明反擊野蠻的種種舉措都說了,最後證明:

如今的建奴也不例外,最終勝利必然屬於大明!以文明抗野蠻,為了天下的文明,北伐也能成功!

最後幾句話,當然是為了讓這個觀點能在如今崇禎十三年的形勢下順利發表、別被皇帝查,才必須加上的。

雖然“不是為了保護姓朱的”這個說辭對崇禎會比較刺耳,但盡量淡化這方面,著重強調“大明對建奴必勝”的信念,對皇帝也是有好處的。

只要總體來說對皇帝利大於弊,皇帝就會默許這玩意兒出版。

沈樹人把這本由他授意創作動機和選才思路、顧炎武捉刀執筆的小冊子,反復通讀了好幾遍,心中也是頗感意外之喜。

顧炎武的政治哲學功底果然了得,很多論證和論據,真是沈樹人自己都沒想到的。

“顧兄真乃博學鴻儒,小弟這個二甲進士,都是自愧不如呐。這書,小弟也無顏獨自署名,不如便算是你我合著,以付雕印吧。”

看完之後,沈樹人誠懇地表示,不會奪取顧炎武的署名權。

顧炎武聽了,也有感於沈樹人的通達,對此已經很滿意了。

他並沒有想過自己單獨署名,因為他只是個秀才功名,以他的名字單獨雕版刻印,只會讓這本書的知名度和號召力大大降低。沈樹人有翰林院修撰的名頭,不傍白不傍。

就好比後世一個野路子網文作者,就算覺得自己才高八鬥、有超強的政治哲學著作功底。但如果他寫出來的書,有個社科院院士肯跟他聯署,那網文作者絕對巴不得抱大腿。

“這事兒就依賢弟所言,愚兄求之不得。”顧炎武直接就應了。

“既如此,這幾天我就讓人分頁雕出來。”沈樹人說著,收集好稿子,立刻去找了個京城的刻書商,做雕版印刷。

明末的讀書人,對於一輩子能雕一部自己的稿,還是很看重的,哪怕沒東西出,出自己的詩集也好。

如果不考慮銷量的話,刻書是很貴的,需要長時間雇傭工匠,薄薄的詩集都能要三五百兩,靠賣書至少要賣出好幾千冊才能勉強攤銷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