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第2/3頁)
齊慕先輕輕嘆氣,未作評論,只說:“樂女春月的案子在梁城鬧得沸沸揚揚,老臣心想大理寺今日升堂,若是有認識她的人知道,說不定會在外面等消息。本以為運氣好能找到一位兩位,沒想到光是在大理寺外一問,就來了這麽多。”
趙澤見此景,則愣了愣。
他在替蕭尋初出來審案前看過案宗,也看過驗屍報告,知道樂女春月尚未破身,仍是處.子。
正因如此,其實在見到齊宣正出來之前,他對春月是略有些憐惜的,覺得她出淤泥而未染,不是尋常風塵女子,也覺得為她伸冤的自己十分正義。
但眼下,趙澤一見有這麽多人與春月的關系不清不楚,心中一沉。
其實在謝知秋拿出密信,告知他春月身上有這樣的東西時,他就有些錯愕,隱約覺得會和這種事情有牽扯的,不是個簡單的女人,而現在又見春月居然勾搭了這麽多男人,更是應證了他先前的想法,對這個女子的觀感忽然就下降了。
趙澤面色微冷,拍驚堂木道:“你們不要吵,一個一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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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謝知秋躲在堂後,看到這一幕,亦有驚訝。
不必說,這些人多半是齊慕先安排好的。
但她沒想到,齊慕先居然會來這一招。
看這情形,齊慕先多半放棄將齊宣正完全摘出此案了。
但放棄證明齊宣正完全清白,不意味著不能給他減輕罪責。
想要減輕一方的量刑,最簡單的方式莫過於汙蔑另一方的名聲。
只要證明受害者自己也不幹凈,便可以往她身上推卸掉部分責任。
死者杜寧枝原本是個樂女,這對齊宣正來說是利好的。
但最大的問題在於,杜寧枝是被拐騙到樂坊的,原是良籍女子,真要深究,她是可以恢復良籍的。一旦按良籍量刑,齊宣正的罪名會比殺害一個賤籍女子重很多。
因此齊慕先首先要避免的,就是杜寧枝被恢復良籍。
他必須要證明,此女水性楊花、品性不端,哪怕一開始是被迫的,現在從行為上來說也已是貨真價實的煙花女子,這樣才能從道德層面減輕齊宣正的壓力。
謝知秋感到一陣不適。
她親身調查過樂坊,知道樂坊女子過著怎樣的生活。明明是一個讓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到頭來卻要怪裏面那些受盡苦難、走投無路的姑娘不知檢點,實在讓人作嘔。
但此刻堂上有權審案、有權品頭論足的都是一群大老爺們,他們視之為理所當然,自然不會從這個角度考慮。
謝知秋躲在不起眼之處,姑且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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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接受趙澤審訊的一個男子正說道——
“我與春月相識,是在今年三月。”
“那天樂坊風和日麗,楊柳依依。”
“我本是過去吃酒,卻在經過樂坊一個小院時,正好看見一個小樂女正在院中練習古琴。她彈得不算熟練,但模樣嬌俏可愛,一見到我還紅了臉,我對她笑了笑,她便躲到樹後面去了。”
“誰知當晚,我要離開時,就被她撞了一下,還塞了一封信到我懷裏,信中沒有寫字,只有一幅畫,畫的竟然是我。”
“從那以後,我們便時常見面。”
“春月還沒有正式留客,但除了練習樂器,偶爾也會出來陪客人喝茶吃飯,我就常選她的名字。”
“我見她單純清麗,與尋常樂女不同,逐漸對她有了真感情。”
“她說她妹妹體弱多病,又哭訴樂坊鴇母對她不好,還有一些客人對她毛手毛腳。我對她有情,自然心疼她,給過她幾次錢。”
“後來,她便開始要求我出大價錢贖她。”
“我算是個閑散少爺,手頭雖然有些閑錢,但多是父母給的,若是讓父親知道我拿錢買樂女,非打死我不可。我便對她說,贖身只能再等等,讓她別擔心,我不是迂腐之人,即使她被其他客人碰了身子,我也不會因此嫌棄她的,讓她安心在樂坊等我,等過兩年我手頭錢攢夠了,自會贖她。”
“誰知聽我這麽說,春月對我就冷淡了很多。”
“我真心愛她,心急如焚,心知這是我之前拒絕贖她之故,便四處奔波籌錢,已經很久沒去樂坊。”
“再聽到春月的名字,竟是這樁轟動梁城的大案子!”
“我心如刀割,自然想知道是何人殺了春月!所以特意來大理寺這裏等判案結果,沒想到便被齊慕先大人的人請進來了。”
另一人則搶著道:“他說得不實!春月早已與我海誓山盟,怎會還與這人有染!
“我早在上元節時就識得春月,那日我心情不好,一個人在樂坊喝悶酒,春月提著一盞花燈而來,笑著將燈送我,還說我長得像她夢中見過的人,我擡頭見她在燈火中笑靨如花,便對她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