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禦書房的畫像

“你說你娘都要活不成了,你出去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幹嘛非要出宮,雙親皆亡,年紀又大,有哪個好男人肯要你,留在宮裏多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遠處,有一隊撐傘宮女要往這邊來。

月季沒打傘跪在雨中,怕傳出去難聽,宋昭容便讓她趕緊起來。

“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回去再跟你說,聽說皇上在棋珍閣下棋,我過去看看能不能碰上他。從前皇上偶爾還會來我這兒一趟,可自從新人入宮就再也沒來看過我了。”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滾回去啊。”

被呵斥的月季低頭往前走,依舊冒著雨,然臉上的淚卻比雨水落的還要急。她緊握著雙拳,暗暗咬牙,內心的悲憤無法宣泄,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折磨瘋了。

今日若不是碰見了孟婕妤,她恐怕真的已經一頭撲進河水裏死了算了。

“宋昭容,宋昭容……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

“主子,咱們真的要把這只玉簪子拿出去賣掉嗎?”

孟嫻湘回頭,反問素蘭:“一只玉簪收買一顆人心,不值嗎?”

“自然是值得的,可奴婢還是有點怕,估計是別人陷害的多了,總是覺得不太能安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孟嫻湘小心著腳下,宮道裏有些地方積水很深,都沒過腳踝了,許是那個出水口被堵住了。

“賣玉簪只是一個幌子,我直接拿出百兩銀子來豈不更方便?可有時候,話得說的好聽才更叫人感動,太後誇我孝心誠摯,我便借著用孝心晉位得來的賞賜來幫助她,這種話更有力量一些不是?而且,我讓栓子出去,實際目的也是打聽調查她所說之事的真偽?”

“我怎知她不是宋昭容派來故意在我面前演戲的?”

“是啊,奴婢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這事兒必須得仔仔細細的調查清楚,回去後便叫小栓子去辦吧,辛苦一些,把事兒辦好了。”

“哎,奴婢明白,小栓子做事,主子可以放心的。”

*

今兒這雨,一直到入了夜才慢慢停下。

宮門下鎖前,小栓子終於回來。

“主子,查清楚了,月季的母親的確兩年前就病了,奴才去的時候,她臥病在床上起都起不來了,要不是鄰裏時常照看送些吃的過去,眼下怕是人都已經不在了。奴才與月季娘都說清楚了利害關系,她顧著月季的安危也不會往宮裏寄信說起此事,否則信要是到了宋昭容手裏怕是不好,對外也只說是遠方親戚送來的銀子幫她度過難關,不會叫人生疑。”

說著,小栓子又從懷裏掏出一件毛茸茸的絡腮胡子,和兩片濃黑的眉毛。

“奴才換了衣衫,做了偽裝才去的,不會有人認出來。還有,她們不能互通信件,但為了讓月季放心,相信主子的確幫了她母親,奴才還請月季娘帶了一件貼身的東西進來,月季看過才能安心。”

他又接著從懷裏掏出一只銀色纏著紅線的手鐲,遞給孟嫻湘看了看。

這鐲子裏側刻了字,表面紋理亦是獨特。

“月季娘說,這是他們家傳家的鐲子,是她母親當年傳給她的,她家窮苦沒有什麽好的東西,這鐲子便已是最值錢之物。她就準備留給月季出宮後給她做嫁妝的,她就盼著月季出宮後能親自把鐲子交到月季手裏,即便自己病的再重,也從未有過要把鐲子賣掉去換銀子買藥的想法。”

“許就是為著這個念頭,月季娘才一直撐到現在的。”

聽完小栓子的話,孟嫻湘心裏總覺得酸酸的。

她將鐲子遞回給小栓子,感嘆道:“月季娘也實在不容易,也淳樸的叫人心疼,竟如此信任你把傳家的鐲子都交給你了。不過怕就怕明年,月季不一定出的了宮。宋昭容既然做了那等醜事,自然也會怕被人揭發,她又怎麽肯輕易放月季離開,保不齊哪天大街小巷裏就開始流傳她苛待宮人的事跡了。”

“罷了,這原也不是咱們該管的事,咱們只需好好捏著宋昭容這個把柄就是。回頭,你小心些將這鐲子交給月季,或許不必交到她手裏,只讓她知道便可。宋昭容既有搜刮私吞宮人財物之舉,那也定是對月季有何傍身之物都非常清楚的,突然多了一只手鐲,定會叫她生疑。”

“是,奴才明白了,主子放心,奴才會辦妥的。”

“今日之事你辦的很是周全,辛苦了,我都記在心裏的。”

“為主子辦事不辛苦,無論什麽事,奴才都會盡心盡力去辦的。”

小栓子仔細將鐲子塞回懷中,而後退了下去。

一擡頭,孟嫻湘看見素蘭臉上竟掛著笑意,便問:“你笑什麽?”

素蘭怔了下,忙收斂起笑容,可在孟嫻湘緊盯的目光下還是破了功道:“奴婢是在想,那絡腮胡子粘在小栓子臉上會是什麽樣子,就是覺得有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