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德烈(二)

二號大街九號巷的102室面積近兩百平,有四個房間。

靠近門口的房間裏有幾個架子,擺滿了正在運行的黑色機箱,再往裏有兩間對門的臥室。

其中一間臥室應該屬於梅蜜,白色的床單,一塵不染的地板,整潔得仿佛和其他地方在兩個世界;另一間的被褥全堆在一起,有一面疊著玻璃櫃的墻,櫃中擺著好些怪異的塑膠玩偶少女玩具。

最後一間房裏沒有床,靠窗有一張長桌,兩張工學椅,桌面上有五六台電腦和顯示屏,比起遊戲房,似乎更像什麽電子工程師工作的地方。

用地上撿的衣服和圍巾把昏迷的安德烈綁在椅子上之後,喬抒白在屋裏晃了一圈,沒找到什麽線索,便隨意地拿了一件安德烈的厚外套,穿在身上,將拉鏈拉到下巴,擋住了監視器,而後晃回雜亂的客廳,站在安德烈身前。

安德烈手腳都被捆住,腦袋垂著,臉被頭發遮住,黑框眼鏡還在耳朵上掛著,要掉不掉的樣子。

喬抒白想到那天Fred對自己的辱弄,微微笑了笑,俯身推推安德烈,安德烈沒有動靜。

“喂。”喬抒白靠近他,手緊抓他的頭發,把他的頭往上抵,露出他蒼白的臉。安德烈的頭發細軟,發根溫熱,眼鏡掉了下來,滾在地上。

安德烈終於像被扯醒了,皺起了眉,迷茫地睜開眼,而後驚嚇地瞪大了眼,張嘴看著喬抒白:“你……”

喬抒白對他笑了笑:“你不是要找貝蒂嗎?”

“……”安德烈怔怔看了他一會兒,眼裏突然迸出仇恨的光,手腳並用地掙紮起來:“是你?你把我姐姐帶走了……”

他情緒激動時,整張臉都變得扭曲,像無法控制表情,嘴裏含著一口水似的,嘟噥著咒罵的話語。

這不是喬抒白預想的畫面。

他呆了幾秒,發現安德烈的憤恨確實不像演的,開口對他說:“不是我,我也在找你姐姐。我還覺得你有嫌疑。”

安德烈手腳還是抽搐一般扭動著,眼睛直勾勾盯著喬抒白的臉,喃喃地說著讓人聽不清的句子。

喬抒白重復好幾次,他才聽進去了,慢慢放松了些,但眼神仍舊充滿不信任:“你快松開我。你是誰?”

喬抒白也糊塗了,他原本以為安德烈就是Fred,但現在看來,安德烈似乎只是知道了一些內情。

想了想,喬抒白還是沒有給他松綁,先問:“你是怎麽知道貝蒂的?”

安德烈瞪了他一會兒,才說:“我在服務器上搜了你的號碼,你的手機號注冊過我的軟件,叫貝蒂,前幾天注銷了。”

“……什麽軟件?”喬抒白更混亂了。

沒了眼鏡,安德烈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滯:“SUGAR ZONE。”

“我不能和女孩子交流。想認識,就做了SUGAR ZONE。”

安德烈坐在椅子上,轉著眼睛,為喬抒白回憶。

他的語言能力不太正常,說得顛三倒四,不過喬抒白還是從他言語中,拼湊出了他和他姐姐的人生線索。

安德烈和梅蜜是摩區的新生兒,梅蜜比安德烈大兩歲。產下安德烈後不久,他們的生母便病故了。養父母領養了他們。

養父母常常吵架,分分合合,且都常常不在家,都是梅蜜在照料他。在他們十六歲時,養母離開了這個家,梅蜜又恰好成年了,養父不想留在傷心處,便把這套房子留給他們,另覓住處。

安德烈從小有社交問題,在學校總被欺負,高中念了一年就輟學了,不過他很有編程的天賦,一年多以前創辦了SUGAR ZONE,很快獲得了投資,賺了很多錢。

梅蜜和安德烈不同,她很外向,喜歡跳舞,夢想便是成為一個舞蹈家。

“跳舞……”安德烈突然停下來,嘟噥幾句,“跳舞的都是淫賤的女人。”

他十分反對梅蜜跳舞,只要知道梅蜜去了舞室,便會把家裏砸得一團亂。

梅蜜受不了他的邋遢和控制欲,經常一走便是大半個月。但這一次離開實在太久,且她的電話無人接聽,安德烈才急了起來。

他侵入了梅蜜所有的網絡賬號,在郵箱裏找到跳舞女郎復試通知後,按照通知上的號碼,給喬抒白打來了電話。

在喬抒白這裏一無所獲,安德烈忽然靈機一閃,到SUGAR ZONE的數據庫查找了喬抒白的電話,發現他注冊過貝蒂的賬號。

安德烈覺得怪異,從俱樂部的管理器裏竊取了所有跳舞女郎的資料,進行數據比對,竟然發現至少有四個俱樂部的跳舞女郎,突然像他姐姐一樣突然間失去了音訊。

細細思考後,安德烈覺得或許貝蒂對這些事會有所了解,他們可以聊一聊,所以給喬抒白發了短信。

“沒想到,你用電擊棒電我。”安德烈又憤怒起來,怒視喬抒白,“放開我!”

喬抒白默默替安德烈松了綁,把Fred耍他的事告訴了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