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逃跑與攔截

這個賢名遠播的王後其實和自己是同一種人，不甘心成為男人的附庸、更不甘心成為聯姻和生育的工具，區別只是自己選擇了走上戰場，而她選擇了爭奪權力罷了。

在那些人嘲笑她天真的想法時，卻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天真！那些看似不切實際的主張，不過是這個女人攫取權力的手段而已。

已經是最大既得利益者的舊貴族，根本不會支持一個女人成為新的最高權力者。但反過來講，那些對現狀不滿的新貴族、騎士階層、平民乃至賤民，完全可以成為她天然的盟友。

這個女人多次批駁國王的命令、常年不回王宮在外領軍、減免高昂的稅收打壓舊貴族、為新貴族劃分合適的領地，出席騎士大典並親手冊封騎士，著手改善平民和大量賤民的生存環境……樹立威望、拉攏盟友，打壓對手，一個合格的野心家會做的事一件都沒落下。

如果想得再遠一些的話，甚至這兩年四起的叛亂可能都是她有意為之，傑西卡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大量的叛亂之後，真正的受益者其實是那個總是一臉端莊的女人。

借助叛亂和評判逐漸削弱舊貴族的勢力，順便鍛煉並控制屬於自己的軍隊，名正言順地奪回土地和人口，空出來的地位能夠提拔大量的潛在支持者……

傑西卡明悟了，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是不需要見面的，只要看對方做了什麽，自然就會認清自己的同類，自己是個聰明人，而這個女人無疑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

所有人都被這個女人純潔的外表蒙蔽了，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刷得團團轉！如果不是蠻族和神聖帝國同時發力，法雷爾家又抓住了這個機會倒戈一擊，只要再過上三五年，整個法蘭都將拜倒在她的長裙之下。

傑西卡冰冷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表情，自己和阿米利安還考慮過抓她的情人，現在看來簡直可笑，這男人不過是她的玩物罷了。二哥說得沒錯，這個女人果然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像這個男人一樣任她擺布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

傑西卡看著威廉的目光帶上了一絲憐憫，被身後那女人的光彩所迷惑，咬住了她拋灑出來的餌料嗎？真是條天真的小魚兒，就這樣成為了野心家走上權力之巔的踏腳石，殊不知你不過是一件好用的工具罷了，真是個愚蠢而又可悲的男人。

……

“作為七美德之一的忍耐，反而戕害了持有者本身，恭順和服從本身竟成了平民們受奴役和苦難的手段。而貴族這個階級來到世上時，從頭到腳都流著血和肮臟的東西……”

威廉一邊絞盡腦汁繼續魔改著《資本論》，一邊偷偷給身後的艾薇兒打手勢，讓她趕緊準備逃跑。

只可惜他這番媚眼完全拋給了瞎子看，此時的艾薇兒早已經聽得入了神。原本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出於單純的不忍和同情，現在在威廉的講述下，她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開啟。

其余的騎士則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副統領大人講的那些東西，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至於大胡子表弟，他雖然還在思考同志是什麽意思，但卻見到了威廉背後瘋狂抽動著的左手，那是讓他們向東南逃跑的手勢。

大胡子困惑地側頭看了看，發現王後陛下明顯沒有要走的意思，而且現在強敵當面，扔下表哥好像不太好吧？但表哥是個聰明人，肯定不會做蠢事的。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該聽誰的，然而在感受到衣袋裏那枚圓圓的物體後，大胡子表弟恍然大悟。

我漢斯·凡金斯什麽時候有動腦子這種壞習慣了？

果斷取出了媽媽留下的硬幣，大胡子表弟拇指輕彈，將那枚被摸得光溜溜的硬幣向上一拋。

正面，跑！

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大胡子表弟一把抄起了王後陛下，扔到馬背上拍馬就跑。

終於有人看懂了！威廉冷淡的臉上都不禁湧上了幾分喜悅的神色。他撿起了六七面盾牌掛在馬背上，接著翻身上馬，對還在發呆的年輕騎士們喊道：“所有人趴在馬背上！立刻跟著漢斯向東南跑！”

如夢方醒的騎士們紛紛策馬狂奔，威廉更是配合著開啟了集團沖鋒，雖然他留在原地沒動，但所有人的起步速度都暴漲了一大截，眨眼的功夫，菜鳥騎士們就跑出了二十多米。

遠處的傑西卡皺了皺眉，她現在和王後的距離已經超過了五十米，再遠些的話就要脫離一次陰影挪移能達到的範圍了。

她兩條長腿一夾，試圖催動胯下的夜魘挪移到騎士們的影子裏，但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挪不過去。

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所有騎士都趴在馬背上埋頭狂奔，他們的影子也因此而縮小了不少。而且通往南邊的路大樹更少，影子也稀疏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