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文成

帝稱善,賜下金銀玉器,又命李善長父子至坤寧宮外謝恩。

李善長此時已經有些疲倦,但還撐起精神領著兒子,在禮部官員的指引下,拜俯在了坤寧宮外,高聲念道:“臣謹奉表以聞箋文,伏以聖人法天地而定尊卑,配陰陽而品貴賤,所以立教建治敘彝倫垂法於天下也,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伏惟皇後殿下奉帝之尊內嚴柔順法地以靜萬邦鹹寧,此誠開基創業母儀萬世也!”

“如臣善長參隨宸禦周旋承奉略無功效,夙夜兢惕乃荷聖恩不以臣男祺之愚庸,賜公主下為伉儷,榮出望外吉辰在邇,謹令男祺至期詣闕門俯伏以待。”

帝後稱善,女官備金爵酒壸果合,帝常服,後燕居服,升座訖樂,臨安公主帶鳳冠著翟衣而來,女官以爵斟酒,立授公主受飲。

次日,駙馬受醮戒儀,太師李善長與駙馬李祺祭服告祠堂,再次日,是為親迎儀,公主著燕居冠服拜皇後東宮妃。

諸命婦觀禮,由宮門東門出過宮門西,上小輦至右門內,臨安公主降輦,李祺一身祥服親自為公主揭簾,公主升轎,轎女使一十四人,服紗帽上簮羅帛花,銷金胸背兩肩方花羅袍,間抹金銀牡丹花束帶,皂靴,另女樂三十六人。

駙馬先行由午門西角門出至上馬處,上馬先至府,等候公主至,揭簾公主降轎,同謁祠堂。

祭拜之後,便是大婚典禮,晚行合巹儀,早拜駙馬尊長,午見舅姑儀,往後十日,日日有儀。

十日方是最後一儀,駙馬朝見儀,先拜帝後,後拜東宮,東宮前賜膳畢,東宮傳旨賜駙馬烏紗帽、金帶、纻絲羅衣、靴一雙、鞍馬二、駙馬謝恩。

此即為帝女下嫁之儀,往後一應如此例。

……

洪武九年九月壬子朔,向來身強體健的老朱突然病倒了,高熱煩渴,馬皇後親自照料,太子白日監國理政,晚間衣不解帶侍奉湯藥。

半月後終於好轉,這時在藩地的晉王楚王剛剛趕回京中,老朱對此頗為欣慰,畢竟消息傳到他們藩地就需要不短的時間,可見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趕回來的。

朱標也是樂於見成,畢竟自己父皇是個重愛子嗣的人,大病初愈能見見許久不見的兒子,肯定是益於精氣神的恢復。

不過相比起來,某位新晉的駙馬爺,還有他那位日漸不著調的老子,就有些不識趣了,剛下嫁公主,竟在聖病之時,無所表述。

禦史中丞上奏:“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此古今之通道也,欽惟陛下奉天命削群雄定四海,為生民立命以開太平之治,於茲九年矣。”

“自義師東渡以來,深謀遠慮經國馭人皆出聖衷之獨斷,至於犯霜露冒寒暑被堅執銳去亂賊以拓封疆者,皆諸將之功,非文吏之籌畫也,及天下一家,定功行賞,李善長位以太師爵以上虛王禮,命之榮冠乎文武!”

“近令其子祺尚公主,復營宅於主第之左以居之,聖訓諄諄,命公主謹執婦道禮長幼以敘彝倫,陛下法古先聖王盛心允為至矣,善長受國厚恩佯為愚戇,陛下以疾不視朝者,將旬日亦無問候之,敬孤恩失禮古者所無,駙馬李祺六日不朝,宣至前殿無半子之孝心,此可知善長家法之不脩,凡此所為,揆之事君以忠之道果安在哉?請付法司以正其罪,鋶奏善長父子免冠待罪!”

早朝彈劾後,朝野嘩然,李善長父子跪在午門外請罪,現任丞相胡惟庸等跪在謹身殿外竭力求情,這番狀況,讓老朱小朱相視訝然。

朱標皺眉道:“不讓臨安夫妻進宮侍疾是兒臣的意思,宮裏不缺他們倆來礙手礙腳,李祺現又沒擔任什麽朝務,無召見本也無需早朝,至於李善長不上奏問安,確實是有些不對,但畢竟是致仕老臣,按理不至於鬧出如此軒然大波。”

“莫不是胡惟庸的意思?”

朱元璋的面色有些萎黃,但雙眸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銳意,望向外面道:“李善長留在京中,對胡惟庸有利無害,說不得這就是那老東西自己弄出來的。”

“早就看出來,他現在嘴裏是沒有一句實話,跟劉伯溫湯和一個德行,生怕被咱留在京城看在眼皮子底下,哼!”

這倒也說得過去,朱元璋就要順水推舟,免了他太師之位,再將其俸祿削減個幾千石,朱標攔下道:“大罪不治則法無以立,小過不赦則人無所容,李善長畢竟是開國勛臣,不若順其心意吧,他這偏激多思的毛病也非一兩日了。”

“何況父皇便是不念其功,也要替臨安想想,總不好讓人非議,公主初嫁不久,公公丈夫便被罷官免職的。”

“咱的女兒自有敕造的公主府容身養尊。”

話雖如此,但病怒還是退緩了下來,尤其又想到,李善長比他還要年長許多,年老體衰心志衰退之下,想要遠離波濤,出了手昏招,倒也不是不能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