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波濤

朱元璋的眉心微微跳動了一下,好大的膽子,沒想到胡惟庸竟敢暗中在老二身邊埋人,圖謀的是什麽也就無需多言了。

朱標微微點頭:“既然知道是誰的人,也不告知父兄,那你究竟是個什麽打算,靜而待天變,收漁翁之利?”

“二哥肯定沒有那個意思!”朱棢趕忙替他解釋,這話不比其他,是真真會要命的,父皇再憐愛子嗣,也不會容忍背叛。

“反間計是極好用的,既然知道是有什麽圖謀,區區一個女人,二怎麽會沒法子應付,胡惟庸最後必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二哥,你是這麽打算的對不對。”

沙啞急促的說完話朱樉就忍不住捂著嗓子難受的咳嗽了起來,再怎麽說老二也是他的親兄弟,雖不是太和睦,也不是太看的上,但怎麽也不想他真出什麽事。

何況這裏面絕不僅僅是老二一個人的事情,他們平日雖說敬畏大哥,但心底還不至於發怵,就是清楚只要父皇在,就絕不會有什麽死生之事。

可自己父皇向來是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的人,不殺子嗣就這麽都不會殺,可一旦開了頭,也就不在乎多殺幾個以保證江山穩遞。

而且若是老二沒了,他就被頂到前頭成了皇次子,這更不是什麽好事,他對自己現在的位序極為滿意,不想有什麽變化。

朱樉一言不發,儼然是一副要看你們拿我怎麽樣的架勢,見此朱元璋的眉心又開始亂跳起來,嘴唇也不自覺的用力抿住了,下顎的短須好似也在微微顫動。

朱標微微伸手止住了還要說話的朱棢:“無礙,老二,我今日也不是為了這個打你,你有什麽不甘心有什麽小心思,為兄都在後面等著你,左右不過多揍你幾頓而已。”

“只是你要切記,有些事我不在意,只當你年幼無知,念著手足情分,總不會真拿你怎麽樣,可有些事,我是絕不能容你的,哪怕父皇在此,我也是這個話。”

朱元璋沒有出聲,看著趴在床榻上的次子,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了,常言道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而自己布衣取天下還妻賢子孝,可能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吧,降下這麽個禍胎孽種給他。

等老朱走後,沉默許久的朱樉終於開口道:“我不服。”

朱棢聞言都氣樂了,用手指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小時候不服很正常,他小時候心裏也有不甘不忿,可到了現在還不服,那就是腦子壞掉了。

“你要死,也別牽連了母妃!”

等朱棢也走了,朱標疲累的坐在椅子上:“你又能如何呢?就是不論嫡長而言,你我自小在父皇及群臣面前公平競爭,你就能勝過我位居儲君了?”

“你若真有賢能才幹,就算父皇執意立我為嗣,你身為皇次子,諸王之長,也不該都到了這般歲數還連一點心腹黨羽都聚攏不起來。”

“你不是那塊料,就算沒有我,這天下也輪不到你,老三老四的機會都比你大許多,人貴在自知,貴在安守本分。”

殿內陷入沉默,片刻後朱標起身離去,臨走時還想說什麽,只是還是沒說出來,人若真能勸得住,世上豈能還有這般多的不太平。

……

中書省內,胡惟庸一臉詫異的問道:“殿下真的親自動手了?”

“都傳遍了,各府衙此時應該都在談論此事。”塗節笑到:“看來太子殿下是動了真怒了,聽聞要不是聖上和娘娘親自去攔,還不知要打成什麽樣。”

“楚王殿下已經步行出城往鳳陽去了,而晉王還未動,必是真的下不來床了,否則聖上豈會能容。”

胡惟庸搖頭失笑:“就是聖上親自動手也不足為奇,可殿下動手,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哈哈,有趣有趣,當浮一白。”

中書右丞陳亮此時正巧拎著一壺酒入內:“就知道相爺此時想飲一杯了。”

“知我者公也。”胡惟庸讓陳亮落座,自解酒禁以來,京中酒價甚為低廉,中樞六部衙門內的官員們,也是可以在公務閑暇之余喝幾口酒水解乏了。

只需避著點禦史之流便可,不過也有傳聞,太子對此甚為不喜,或許不日就有禁令頒下,所以這等日子,能享受的時候還是多享受吧。

吏部左侍郎陳寧舉杯與眾人示意飲盡後道:“這上上下下都看到聖上和殿下的決心了,恐怕我等此局又是白忙活了一場啊。”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

胡惟庸饒有興致的念了一段荀子的《勸學》,其余人端著酒杯若有所思,余話也毋需多言,各自散去自行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