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批閱

朱標其實倒不是在乎他們是否被壓迫壓榨,封建皇權社會,金字塔式的階層權利結構,何人不苦,除非當上皇帝,否則何人都是被壓迫的存在。

如果匠戶籍真的對大明利大於弊,那麽朱標就會繼續維持,最多也就是改善下他們的待遇條件,使其尚能過活。

可依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匠戶們在為官府制作各種物品、包括武器時都極度缺乏動力和責任心,往往會造成材料的驚人浪費,因為工匠們絲毫沒有提升生產效率的想法和欲望。

顯然能夠獨立自主的工匠制造的產品比起為朝廷免費勞役制作出來的產品完全是兩回事,這是可以理解的。

也就是天家禦用品的質量才能保障、而這保障一則是能為皇家禦用工匠的手藝不必多言,二則就是主管的太監們用嚴刑峻法來監督匠戶們才保證了這等高質量。

這樣階層職業固化的制度雖然保障了最基本的生產效率,但長此以往下去、必然是會徹底扼殺了工匠們的創造力和想象力,無疑是一種落後的制度。

朱標接過小太監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只是依照現如今的局勢,一口氣改革匠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涉及軍械等的軍匠戶。

再沒有完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讓整個制造業陷入無序無組織狀態,將會引來天大的麻煩,真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

不過倒是可以從一些職能較輕影響較小的匠戶進行逐步的調整,脫匠籍為民籍,倒也不用擔心匠人脫籍後會從事他業,畢竟有手藝的匠戶,所能獲取的錢糧還是要超過尋常種地百姓不少的。

心中有了主意後,揮筆寫下了自己的想法,然後連同這幾份奏章一起讓小太監送到了老朱禦案之上,戶籍之事,沒有皇帝點頭是絕不可能施行的。

朱標心中默默籌備措辭,準備迎接自己父皇的問詢,老朱是個較為傳統的人,並不那麽喜歡改變規矩。

但沒料到,自己父皇看過之後,只是擡眼看了看自己,然後禦筆朱批勾了一下,就又埋頭批閱其其他奏章了。

那一摞奏章連帶朱批回到了太子案上,朱標挑眉又補上幾句,然後吩咐小太監立刻送到中書省去。

這麽大的事,怎麽也要經過明日朝議才行,不過有天子朱批太子親筆,真想推行,無人可阻,最多也就是諫言罷了。

任何政策,無論有多利國利民,都會觸及某些特定群體的利益,有反對不足為奇,尤其像匠戶制給戶部工部省了多少心力,又給他們上下官吏們帶來了多少好處。

……

廣東雷州衛奏,雷州民王子英陰構海賊鄧戍等造反作亂,雷州衛指揮僉事朱永率兵擊斬之,余黨遁入海中,永復率舟師追捕之擒從賊鄧奴等二百三十一人,悉梟其首於海濱,特奏稟於上。

竟已達數百眾,朱標皺眉批復兵部大都督府議功論賞,然後著禦史台前往廣東巡查,看地方是否有官逼民反之事,或衛所有殺良冒功之嫌。

永道桂陽諸州蠻寇竊發命,金吾右衛指揮同知陸齡奏請率兵討之,朱標批復曰“蠻夷梗化自作不靖,今命卿討之,軍旅之事以仁為本以威為用,申明號令不可姑息,號令明則士有勵心姑息行則人懷怠,志士心勵雖少必濟,人志怠雖眾弗克,所為仁者非姑息,威者非殺,伐仁以撫眾,威以振旅則鮮有不克!”

開封府奏,陳留蘭陽二縣驟雨河漲溢傷禾……減免百姓稅賦,著令開封府尹開倉提糧安民。

親軍都尉府奏報,上旬戶部運糧一萬二千四百石出海運往遼東衛所,言稱值暴風覆四十余舟,漂米四千七百余石,溺死官軍七百一十七人,馬四十余疋,朝廷命有司厚恤死者之家。

經詳查後得知,其言實則為虛,乃戶部郎中周傑及漕運左都楊卓私相和和故意弄沉糧船,貪墨糧馬撫恤,溺死官軍百余人,上則欺君下則壅蔽,令死者之志不白,其家不得沾恩,恭請聖裁以儆效尤!

朱標氣的有些面色漲紅,這件事他是有印象的,原以為是天災人禍,還特意讓宮中出了一些貼補,沒想到是蠢物貪到了他頭上。

真真是欺本宮寬仁?

著令刑部大理寺核查,若證實為真,不必再稟,於京中刑場將戶部郎中周傑及漕運左都楊卓淩遲處死,其家小除年幼無知者外,皆斬立決。

同富貴共患難,天經地義。

寬仁自是好的,但若有罪不懲,那便叫做軟弱可欺,非為君之相。

朱標平復心神,一件事的情緒最好就留在這一件事當中,若是帶到下一件事上,便有可能會有失偏頗了。

這時朱元璋突然開口道:“標兒,湯和已經拔營進軍,那個段氏的女子你盡快納進宮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