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暗湧

如果連李存義他都保不住,那麽下面的人又該如何作想,淮西勛貴們又會如何作想?

李存義不僅是李相的親弟,也是他的親家,這關系無疑是至親之家了,在這個講究親親相隱的時代,堂堂丞相難道就作壁上觀?

一個連至親都不保的,真遇到了事情,難道還會費心力出保下面的人嗎?都是大明的官員,他們投效丞相麾下為的是什麽?

胡惟庸嘆道:“一會兒你親自去趟李府,務必要講清楚,也讓他放心,明日無論如何,我都會竭盡全力。”

陳亮苦笑道:“相爺,這時候去李府又有何用,不如臣下走一趟閻府吧,畢竟還沒到明日早朝,說不定還有回旋余地。”

胡惟庸看了眼宮城的方向搖頭道:“他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陳佑宗何其穩健的人,突然發難必然是宮裏的意思了。”

陳亮當然也不是不清楚這一點,甚至他們也早就料到殿下或許會震怒出手狠狠的敲打他們,連他們幾個心腹被貶的準備都做好了。

與君鬥不亞於與天鬥,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只不過是不得不為之,竭盡全力謀取一線生機罷了,若是能有機會勝天半子,更是不枉此生。

可唯獨沒想到殿下竟震怒到要對李存義下手,連聖上都對其照顧有加,何況東宮李良娣也是極為受寵,地位僅次於太子妃,還有李祺也將迎娶公主殿下。

按說李存義不僅是胡惟庸的至親,同太子殿下也是有聯系的,否則他們也不會這麽毫無防備,真真是措手不及。

胡惟庸有些頭痛,今日略微升起的一點得意之情頃刻間就被太子殿下打沒了,都有些後悔安排這一出了,引火燒身啊。

不多時塗節陳寧等人也到了,閻府那邊召集的人不少,也沒有刻意隱瞞消息,所以他們也都知道了。

當然了,也不至於是人人都能這麽快知道,但塗節等都人刻意關注著那邊,而且也收攏了些混不到東宮嫡系想要騎墻的官員。

塗節進來行禮後就說道:“請存義兄來一趟吧,最好明日早朝能在他們沒發難之前就主動請辭。”

“這倒是個辦法,被彈劾貶黜和主動退避是兩回事,旁人也挑不出什麽理來,相爺,臣下以為可行。”

胡惟庸沉思片刻否決道:“這是殿下動了火氣,避重就輕不讓殿下出氣,那後果只會更嚴重。”

陳寧接話道:“可李存義身份特殊,我等知曉相爺難處也能體諒,但下面那些人就不一定了,人心一散再聚可就難了。”

眾人一陣沉默,京營的事沒牽扯到他們,可太子竟又從他處狠狠敲打了他們一頓,只能說真不愧是本朝太子殿下啊。

“京營往後可不能再動了,得不償失啊!”

胡惟庸對著塗節問道:“太仆寺那邊的紕漏到底有多大?能否在今夜填補上空洞,又能否挑出頂罪之人?”

塗節一直負責這種事情,心中盤算一陣後道:“問題其實不算大,無非就是多貪了些油水,只是時間有點緊,如果陳佑宗他們不設阻礙,在明日早朝前能填補上三四成。”

“至於頂罪卻是難辦,位份夠的只有兩名太仆寺少卿,一個是陳佑宗舉薦的,這也是他們為何能這麽快就尋出李存義把柄的緣故,另一個倒是我們的人,但那人是右丞的堂弟……”

陳亮立刻接話道:“臣兄弟自是任憑相爺驅策,絕無二話。”

絕無二話,這怎麽可能,實權的太仆寺少卿可不是容易上去的,何況李存義在如何也不至於死,太子不看他的顏面也會照顧李相爺以及李良娣的顏面。

而其他人敢頂罪可就難以保命了,官位丟了還可以從他處補償,但連命都丟了,什麽補償又有什麽用,說句實在的,若不是象征意義,十個李存義也比不上一個陳亮這般的左膀右臂。

胡惟庸對塗節吩咐道:“你立刻去走一趟,能盡量補上盡量補上,毋需吝嗇錢財。”

朝廷肅貪肅的狠,但宋元數百年的積弊又豈是區區數年就可解決的,無非就是由明面轉入暗地,胡黨的眾人就是貪官汙吏們最大的庇護。

每年收納的孝敬就是一筆天大的數目,雖說為了維護打點拉攏人心處處花費的也不少,可終究還是有余糧的,補上一個太仆寺的虧空輕而易舉。

只不過只有一晚的時間,虧空補的上賬目對不上,亡羊補牢而已,為的就是明日好求情罷了。

塗節領命而去,胡惟庸又安撫了一下陳亮,並許諾會盡力扶持其弟升任太仆寺卿之職,陳亮自然是千恩萬謝。

然後陳亮便去往了李存義府上,無論如何李存義的身份特殊,總不能讓他明日心懷怨憤之下口不擇言,否則就這種人,成事不行壞事卻是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