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殿訓

按說這等屢次背主的人是不該用的,但梅思祖能在各處都混得開,也就證明其人帶兵確實是有些能耐的。

入老朱麾下後,此人攻克升山水寨,降服吳將呂珍,攻克湖州,包圍平江,皆立戰功博得信任,又隨大將軍徐達北伐元朝,攻克山東、祁州、汴梁、洛陽、陜州、潼關等地。

然後又追隨朱標北伐立下戰功,最近的就是隨傅友德南征明夏,梅思祖率兵攻至重慶,遂攻克,此人的資歷功勞在侯爵之中也是數得著的。

否則也沒有資格在徐達傅友德等人離京後暫掌京營大權,沒有提爵估計是老朱特意留著準備讓朱標登基後施恩的。

對於此人是否暗中同胡惟庸勾結,這點朱標還不確定,畢竟武勛們聚眾喝酒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誰也不可能料到天子腳下的京營能出什麽亂子。

若是有也不值得意外,老朱同志經歷亂世屢見背叛,對這等人只看才幹能力,但朱標可以選擇的余地就大多了,對自己的心腹還是比較挑剔的,所以梅思祖雖曾是他北伐時的舊部,但並沒有進到東宮嫡系的圈子裏。

因此心懷怨憤被胡惟庸引誘了也不足為奇,畢竟胡惟庸是大明的丞相,淮西勛貴在朝堂的代表,現在誰又能知道胡惟庸命途已定呢。

朱標又將目光投向大都督府同知濟寧侯顧時,大都督徐達在外,目前暫掌大都督府的就是他了,沉聲問道:“濟寧侯,大都督府的調令是何人簽發的?”

顧時深呼吸一口回道:“是大都督府的一個錄事所發,著令都統趙東換防城門。”

“本宮記得城門換防自有時序,何以如此突兀,那錄事何在?”

“回稟殿下,那錄事聽聞京營之事,膽裂魂飛自吊死於堂內,微臣細察後發現,原是此人與趙東合謀,準備偷運私鹽入城,微臣有失察之罪,請殿下責罰。”

居京城大不易,官鹽價格雖不至於吃不起,但作為生活必需品,也作為朝廷重要的收入支柱,價格不算特別便宜,尤其是與私鹽相比的話。

無論是價格還是味道都遠不如矣,官鹽的生產由世襲的灶戶來承擔,灶戶的產品不是拿到市場上去賣,而是完全由政府管控售賣,灶戶相當於在服徭役,其質量可想而之。

自古以來私鹽就從無根斷過,無論朝廷如何施以酷刑,究其原因就是利大,只要想辦法運進城,就從不缺買家,百姓們得了便宜有好吃的鹽,自也不會去告發,反而還會幫著遮掩,畢竟沒有了私鹽販子,他們就只能去吃又貴又苦的官鹽了。

京城有人暗自販賣私鹽,這不是什麽稀罕事,守城將士有人參與更不是什麽稀罕事,當兵弄銀錢的也就那幾個路子了,親軍都尉府以及兵馬司都曾上報過朱標。

不過這顯然只是開脫的理由,相比大動幹戈,不如順勢將趙東拋出,以免將來成為禍患,左右也不過多死些鹽販子以及守城的兵卒而已。

朱標嘴角微動,但還是忍了下來,這件事拿汝南侯殺雞儆猴已經是極限了,再牽扯其他侯爺,就很難將此事掩蓋住了。

“大都督府統轄天下兵馬,何等緊要之處,竟出了這等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將那錄事滿門流放貴州,趙東以及其他涉案之人,秋後處決!”

“諾,微臣定戴罪立功,以謝殿下寬恕之恩。”

如此,京營謀逆之案也就壓成了某些將士以權謀私案,在天下倡廉肅貪的時候,這件事不過是滴水入海,不值一提了。

朱標又敲打了幾句後便讓他們退下了,大都督府到底有多少人會陷進去,就不需要朱標去考慮了,他們自己就會挑出一批合適的人來。

或許是某些罪責就快遮掩不住的,也許是一些不合作的政敵,但必定是有汙點罪證的,別看朱標說的是讓濟寧侯去查,但查出來也是要過一遍刑部及大理寺的。

刑部或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大理寺是朱標的自留地,那裏的官員大多是東宮嫡系,是閻東來親自挑選培養的,目的就是為了此刻不讓他們指白為黑。

朱標不介意殺些貪官汙吏,也不介意看他們互相爭鬥,但絕不能坐視朝堂內廉儉的官員被排擠陷害而死,這是底線,否則朝廷肅貪的結果必定是慘敗。

貪者受罰廉者受賞,懲惡揚善終歸是正途,劉瑾送他們出去後,又手捧著一大摞奏章走了進來稟報道:“爺,這裏面大多是京營那邊送來的,還有一些是禦史台那邊送來的。”

朱標不用看也大概能猜到這些都是彈劾蔣瓛的,所以也不急著看,剁了剁腳後吩咐道:“都送到文華殿,本宮過會兒在那批閱。”

“諾。”

“著令太醫院立刻派人去東宮請平安脈,若是無礙再去後宮看看皇子公主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