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閻府

朱標離開王府後眉頭就沒舒展開過,王府內伺候的人多是宮裏出去的,規矩的很,方才那一閃而逝的身影分明就是自己堂兄朱文正遺留下的妾室。

也就是朱守謙的生母陳氏,年歲樣貌身段倒是頗合曹孟德的喜好,只是有些太低估他的定力,倚仗著身份特殊就想引誘小叔子,可笑至極。

想來是覺得太子身邊女人再多再美也乏膩了,不如她這等特殊寡居的,歷朝歷代間無論天家還是高門望族,這等臟事屢見不鮮,倒也不算多稀罕。

公媳的都有何況只是小叔嫂子了,傳揚出去惹人恥笑罷了,只是不知道此事是那陳氏的主意還是朱守謙的。

朱標略一思索就感覺應該是朱守謙提的,陳氏大概也是願意的,他們母子靠著朱文正昔年洪都之功享福受用至今,無論是老朱還是馬皇後都多有照顧。

只是這情分到如今也就差不多了,朱守謙一介庶子承襲了郡王爵,如今看來這小子連這份爵位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有朱文正的偏執張狂之秉性,卻又沒有他的將才,說實話,朱標這一個堂兄一個表兄,按理來說應該跟堂兄更親近。

可自小他都是更喜歡表兄李文忠,對朱文正的印象多是那副陰郁的神態,尤其是朱文正被禁桐城後,恣意放縱,視人如草木,作孽無休,其不仁者甚,與部下奪人之妻,殺人之夫,滅人之子,害人之父,強取人財,眾攝其威。

不過到底是逝者已逝,而且還有洪都之功,朱標對其子雖不甚親近,可也算照顧了,上次來府言說想要襲爵,朱標也安排禮部奏請讓他襲了,還能怎樣?

朱標眉頭舒緩面色轉回淡漠,安守富貴也好,自己作死也罷,都是自取的,他也沒辦法轉變一個人骨子裏的脾性。

自己父皇有句話說得好,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有功勞苦勞朝廷自有賞賜,有過惡朝廷也不會放過,律法的威嚴終究是要樹立起來的,這些皇親國戚也有宗人府制裁。

老朱顧憐血脈親情,朱標可不會,真有必要的時候,別說是侄子弟弟了,就是親兒子也不會手軟,如果嚴於律人寬以待己,何以服天下,何以立法度?

雖說清楚自己能做到不代表後繼之君也能做到,但就像老朱要確保嫡長克繼大統一般,開國之初,總該立個好榜樣。

後世之君真要想懲處綜宗親也好有個先例可循,不是每個君主都能擁有他們父子這般可以肆意的權威,宗親孝道真的是可以壓死人的。

車駕到了閻府,倒也不算小,但若是跟前三家對比那就寒磣許多了,只是個二進的宅院,車簾掀開朱標一眼就望見十幾個跪迎的閻家子弟。

“微臣(學生)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閻東來嫡出有三子,大的兩個已經入仕,老大在揚州任布政使,老二在翰林院任修撰,最小的尚在國子監讀書。

其實閻東來長子任布政使尚缺資歷,只是前段時間閻東來命垂一線,無論是為解其後顧之憂也好,還是為了沖喜,亦或者為了千金買馬骨也罷,總之是破格提拔了。

朱標下了車駕站到老大閻卿墨身前,只見他又是一拜:“臣父大病初愈將要出迎被微臣攔下,請殿下恕罪。”

“起來吧,若是你不攔下本宮才要責罰你。”

“殿下仁德。”

起身的閻家人都安靜的側立一旁,目光不會觸及太子頸部以上,以顯尊敬,閻東來家風甚嚴,朱標也是聽說過的。

邁入大門就見婦孺們在另一旁行禮,朱標微微點頭就徑直過去了,同時開口吩咐道:“便不必客套領去正堂了,本宮要去見閻卿家。”

“諾。”

朱標看了眼身側的閻卿墨道:“爾父既然已經度過難關,京中又有兩個弟弟代你侍疾,便早日去揚州上任吧,莫要辜負聖上的信任。”

閻卿墨應道:“微臣明日即便啟程赴任,定不辱沒門楣,更不敢罔顧君父的信重!”

說話間就到了閻東來的臥房,閻卿墨當先推門,只見兩個仆從架著形銷骨立的閻東來跪伏在地,透過裏衣可見脊背上的骨痕。

“微臣閻東來拜見殿下,請殿下恕臣禦前失儀。”

朱標見狀趕忙吩咐道:“你這是做什麽,快將你們老爺扶上床塌,莫要著涼了!”

閻卿墨幾個也立即上去幫扶,朱標看著一句話說完就有些氣喘的閻東來忍不住訓斥道:“你我君臣之間又何須如此,本宮來探望你是指望著你早日痊愈,好君臣同力共安民生社稷,若是這般又傷了身體可如何是好!”

朱標這一番話頓時讓聽聞到的閻家老少婦孺感激涕零,都忍不吹垂淚啜泣,閻東來這一病可是將他們嚇壞了,生怕將起的門楣一下又衰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