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野心

皇帝的心意沒有改變,那麽在江南的波濤自然也不會平定,中山王徐達不復往日正中平和之名,鐵血手段鎮壓一切叛逆,民心慌慌士紳無措,開國五載未有之大禍亂。

高啟俆賁等一幹名士皆被欽差奉旨審訊隨後監斬,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在這場風波裏面,其實早就沒有他們抉擇的余地了,能不牽連親朋子侄就是天恩浩蕩。

除了藐視朝廷心念舊元的亂臣賊子被就地處決外,還有更多的是被押送入京審訊,這些人生死存亡都還在未定之數。

而身在文華殿的朱標也終於接到了遼東奏報,不僅是阿拉坦烏拉身死,納哈出營內的沈王脫脫不花也被納哈出親手處決,以示與高麗不共戴天之仇。

阿拉坦烏拉的死是蔣瓛親自設計的,幹凈漂亮,重傷活下來的護衛也都一口咬定是高麗明德太後派出的是殺手,至於他們是怎麽確定的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沈王跟著死了。

遼高疆界摩擦不斷,高麗得聞後數度派出使臣向納哈出解釋,可納哈出一概不見,還來一個殺一個,分明連半點情面都不留了。

其實剛接到這般情報的時候,朱標都有些遲疑,過順可能就意味著要吃大虧了,所以不惜動用了幾名潛伏許久的暗探確保此事無假,更是詳察了納哈出有沒有私下聯系高麗的密使。

畢竟李仁任和明德太後不是吃素的,朱標心裏也是有準備的,不過好在一切順利,納哈出誠心裝睡,別人再怎麽叫也是叫不醒了。

也可見阿拉坦烏拉這個備受寵愛的幼子也沒那麽受寵,起碼還沒高過納哈出自己以及其余子孫的身家性命。

“臣弟拜見皇兄。”

都消瘦了幾分的朱棣神采奕奕,朱標隨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這些天他們倆兄弟倒是親近了不少,朱棣要做高麗的功課,也只有朱標能教他。

“大體的你也了解清楚了,除了蔣思德姚廣孝外,還有金家陳家以及韓家子弟都會是你在軍中的臂助,這些高麗世家子弟你要好好利用但不要輕信,外人終歸是外人。”

朱棣落座後點頭嘆道:“臣弟明白,都仔細了解後才清楚皇兄布局落子是何等厲害,此戰過後高麗遼東盡為我大明俎上魚肉。”

朱標提點道:“不要高興的太早,更不要疏忽大意,謀國謀域豈是如此簡單之事,兵戈兇險你此去能否平安回來還是兩說呢。”

朱棣立刻端正態度應諾,不過看樣子還不是太在意,只是攝於長兄的威嚴,也難怪,尋常大明百姓都看不上遼東高麗之人,認為他們皆是茹毛飲血不通教化的蠻夷國民,更何況是朱棣這等高貴的皇子親王了。

朱棣也不是小孩子了,朱標也沒有再端正他心態的想法,管得了這一時人家離京後天高海闊的,他還能寫信追著他時時叮囑不成。

只能說他這個心態很可能會吃虧,甚至也有可能會死,畢竟他不是以齊王之尊去的,什麽意外都可能發生,朱標布局再多也有顧不上的地方,人算豈能勝天意。

朱標在書案上的地圖指了指遼東高麗然後又點了點東瀛以及其余稍大的島嶼道:“朝廷財政有多緊張你也知道,可在如何朝廷都沒有停下沿海造船事宜,到如今算算一兩座銀山也填進去了,為的是什麽?”

朱棣垂下眼簾,朱標繼續說道:“還記得大哥早些年就同你們說過,就藩是父皇定下的,我朱家底子薄也確實需要你們暫且這麽做,可我也說了,將來一定是要削藩的。”

朱標說的平靜無比,就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藩鎮割據縱然一兩代不會出問題,但更將來是一定會出的,為後世子孫計,你們要麽留京安享富貴要麽就去自拓疆土立國。”

朱棣有些愕然,雖然他們幾個這些年自然也暗暗揣測過長兄的想法,可絕沒想到會是如此決絕,竟然要將他們趕出家國。

朱標認真的盯著朱棣的眼睛道:“你們會是如此,我的兒孫們也會是如此,起碼在我死之前必然會是如此!”

語調並不高昂,但其中的堅決之意很是明顯,他改變不了,甚至恐怕自己父皇也改變不了大哥的想法,所以他們這些弟弟除了接受面對現實之外好像也沒別的辦法。

朱棣不由得有些心酸,無論怎樣自己連個反對的權利都沒有,這必然不會是一件好受的事情,無關利弊,只是感覺不公平。

“老四你提前一步,也給其他兄弟們打個樣,大哥可以承諾,將來無論你是想要高麗還是東瀛甚至是更遠更富庶的地方都可以。”

朱標無視了朱棣的神情恍惚,他希望朱棣野一些,是出去開疆拓土的狼,而不是去幫他守境安民的犬。

世界太大了,在電報電話這類遠程通信設備出現之前,一個王朝能真正統治的疆域是有上限的,這不是君王能力的問題,而是時代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