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心意深遠

洪武四年最後一場朝會,朱元璋端坐龍椅,文武百官其列下方,朱標則是站在中間念著北方的軍情急奏,這也是近來常常發生的了。

朱標不僅要念奏報還要拿出一定的方針見解同一眾文武商議,老朱現如今已經不會輕易發言了,一旦開口就是金口玉言板上釘釘絕無任何人反駁的余地。

胡惟庸默默的擡頭看了眼上位的朱元璋,越發感覺其心意高遠深不可測,洪武三年以前,他還能看清聖上的意圖,而今卻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其實不僅是胡惟庸有這個感覺,朝中上上下下都是如此,最有體會的就是那些勛貴將帥們,當年都是一起吃肉喝酒殺敵無所不談的弟兄,而現在光是回答上位的一句話都膽戰心驚,回府好幾天都緩不過來。

經常思來想去那句話應答的對不對,會不會犯了聖上忌諱……

朱標同兵部戶部以及大都督府眾官員協調好邊境之事之後,朱元璋突然開口對禮部尚書說道:“帝王奉天以君臨兆民,當盡事天之道,前代或三歲一祀或歷年不舉,今朕朝秉承正統,當以冬至祀圜丘,夏至祀方丘遵古典禮將,以報載覆之大德,夙夜寅畏冀精神昭,格庶陰陽和風雨時以福斯民!”

前些日子才派遣官員去祭祀孔子,怎麽聖上又要祭祀昊天了,一眾文武有些疑惑,但還是頓首曰:“聖上敬天勤民古未有也,臣等謹遵聖意!”

隨即鳴鞭退朝,文武百官恭送皇帝之後又恭送了太子殿下,仰仗太子洪恩,大家終於可以過個好年了,要知道往年可都是只有一天的年假……

等文武百官都自奉天門退出後,朱元璋領著朱標走出奉天殿大門,入眼皆是茫茫一大片的雪白,遠處有不少穿著厚重衣袍的太監在灑掃主路。

朱標呼出一口濃濃的白霧道:“今年確實要比前兩年這個時候冷,不知道北方受災的那幾處州府是個什麽光景。”

老朱背負雙手道:“據奏報所言都過常人胸腹了,賑災的糧車都進不去,剛清掃出的道路片刻就又會被大雪覆蓋……

朱標嘆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時代局限了很多辦法,在天災面前人力藐小的可憐,朝廷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不過有弊有利,大雪之下,草原受災更嚴重,據傳來的奏報來看,他們的攻勢也緩和下來了,不知道是因為後勤跟不上了還是多余的人口已經被損耗完了。

朱標估計再有半個月這場於雙方都沒有任何益處的戰爭就要結束了,也速叠兒沒勝但大明也沒勝,甚至歸根結底還是大明虧了。

草原起碼解決多余的人口將生存的物資集中到了少部分人手中,足夠他們度過白災活到開春以後,而大明卻是什麽好處都沒有得到,平白無故傷亡了不少士卒。

爺倆身上都被披上了明紅色的篷衣,上面繡著神龍騰舞,在一眾宮女太監的簇擁中走下台階,漫步在廣闊的宮廷內。

“昨日兒臣接見了瑣裏國王蔔納得派遣來的使臣撒馬牙茶嘉兒斡,他跋山涉水進奉了金葉表貢馬還有藍布四匹,紅番布二匹,覬木裏布四匹,白苾布四匹,珠子項串一副,並繪其土地山川進奉。”

“那使臣還想親自拜見您一下,不知父皇可有意見一見?”

老朱聞言有些無語,費盡周折就送來這點東西,咱大明還差你這幾匹布?不過也沒辦法,蠻夷之地就是如此,說不定在他們眼裏這已經是極其珍貴的禮物了。

“等過完年吧,好好安頓那個使臣,遠番涉海而來難計年月,其朝貢無論鋶數咱大明厚往而薄來就是了。”

朱標點頭應下,根據他的了解,瑣裏國就是南洋群島上的一個小國,小的不能再小那種,特意遣使來大明估計就是為了湊湊熱鬧見見世面,畢竟安南占城同大明往來的消息應該在南洋傳開了。

這是好事,就算不提萬國來朝也是促進交流開展商貿的好機會,南洋諸國別的沒有,糧產海產以及珍貴的木材作物等都是大明所需的。

他們需要的不過是瓷器布匹等物罷了,大明別的不多,就這兩樣要多少有多少,要多精美的就有多精美的。

早在洪武二年的時候朱標就命人在景德鎮設禦窯廠,到如今官窯已經有四十三座了,晝間白煙掩蓋天空,夜則紅焰燒天。

由於老朱偏愛紅色,禦窯制的青花瓷都少了,近年來釉裏紅燒制的偏多,到也別有一番特色。

至於絲綢布匹就更不用說了,隸屬於工部的文思院、織染所以及隸屬於內務府的內織染局、針工局等遍布全國。

只不過這些目前還沒有發力,朱標也刻意壓制,畢竟商貿未開的話,大明內部其實消化不掉,還是有太多百姓掙紮在饑貧之間,根本無力承擔生活必需品之外的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