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治國者

朱元璋冷漠的看了眼章安民說道:“你家那幾個兒子雖無大罪,但是這些年也沒做什麽好事……”

章安民一個頭磕在地上:“臣自知沒有教好他們,可臣終究是個當爹的,如今要死了,就是明知希望不大,但也想求一求,無論成否臣死也瞑目了。”

朱元璋沒有理會他,看向其余神情晦暗的文官們說道:“不到黃河心不死,說的就是你們,既然如此,那就回府等著吧,天理昭昭何人能逃?”

文武百官整齊的跪倒在地:“臣等有罪,請聖上息怒以龍體為重,我大明一日不可無聖上。”

朱元璋站起身就要走,既然還不死心,那就繼續吧,他倒是想看看還能有幾人挺得住。

汪廣洋趕忙膝行幾步:“臣受命天子助理萬機,只可惜實非王佐之才,得蒙聖恩榮養至今,無治國安民之功反有禦下不嚴之過,還請聖上降罪嚴懲以誡百官,臣甘願領受!”

還不等朱元璋說話,胡惟庸就對身後的官員們呵斥道:“聖上乃是真龍天子,你們這點兒小聰明如何瞞的過去,再拖下去又有何益,聖上處處給你們留情面,難道還不知足!”

朱標也開口道:“徇私貪濁者雖未東窗事發,但也必然惶惶不得終日,食不甘味夜不安寢,如此苟活又有何趣味,早些認罪伏法本宮還可替你們求情,最起碼保無辜稚童一條活路,你們也能有血脈延綿。”

朱標倒不是可憐他們,而是實在不想因為這些人的死活耽誤朝政運轉,天下事物何其繁多,一件小事沒有處理好都容易鬧出大亂子,哪有功夫跟他們耗費時間。

有些官員默默的站起身摘下烏紗帽跪倒在章安民等人的身邊,雖然一言不發但態度是有了,勛貴們默默的看著,縱然文武分立但也驟然感受到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胡惟庸低下頭眼中蘊含著豐富的情緒,文官至死也無力反抗,不過是刀下的魚肉罷了,想要在皇權下自保唯有軍權!

朱元璋看人都差不多了才開口沉聲說道:“禮義廉恥乃是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你們都是朝廷命官位高而權重,自開國以來朕沒少勸誡你們吧?”

說到底,你們走到今天是為什麽,還不因為貪欲,貪字上今下貝,今日之寶貝一時之財,早晚是索命之物,你們怎麽就不漲記性!你們是不是覺得咱會估計什麽法不責眾,告訴你們,咱就要拿你們這些人的人頭來警示後來者,我大明絕不會對貪贓枉法之徒有絲毫的寬容,哪怕再多咱也絕不寬免!”

朱元璋忍了一天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出來,仿佛天塌的壓力狠狠的砸在了官員們的心中,不過他們明知必死也無力在求饒了,只求朱元璋不要再折磨他們了,給個痛快吧。

朱元璋深深的喘了幾口氣說道:“自古得天下易坐天下難,難就難在吏治清明百姓歸心,可你們當中就是有人不斷的貪婪腐化敗壞民心!”

“元朝當初鼎盛一時所向披靡什麽人敢觸其鋒芒?結果呢,不過百年一朝傾覆,是張士誠陳友諒有本事還是我朱元璋有本事?滅元者元也,是其國政糜爛欺、壓百姓排斥異己,搞的民不聊生天怒人怨,他焉有不滅亡之理?而今你們是想讓我大明步上元朝的覆轍嗎!”

此話一出連朱標都跪下來請聖上息怒,朱元璋坐回龍椅上突然說道:“太子,荀子大略之中是如何講的?”

朱標自然知道自己父皇問的是那一段,沉聲說道:“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國寶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國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國用也。口言善,身行惡,國妖也。”

朱元璋看著下方心思各異的官員們接著問道:“面對這些人,為君者該如何抉擇?”

朱標挺直腰杆回答道:“治國者敬其寶,愛其器,任其用,除其妖!”

朱元璋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往後你應謹記在心,不可忘卻!”

“大理寺卿閻東來立刻將這些官員押入大牢,三日之內查清罪行,凡貪汙銀錢六十兩以上即處死刑,凡是牽連宋南海一案者夷其三族,主犯皆以淩遲處死!”

朱標立刻出聲道:“兒臣剛才允諾只要他們主動認罪伏法就保其家稚童一條活路,還請父皇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孩童年幼無知的份上廣開天恩,如此天下聞之都會稱贊父皇的仁德。”

朱元璋冷哼道:“太子,剛才咱算是白問你了,治國刑律豈可寬仁,若是都網開一面那些貪官汙吏哪裏還有懼怕!”

下面的官員各個萬念俱灰,他們沒有想到聖上竟然連太子殿下面子都不給了,這麽多年可還是第一次。

朱標並沒有退縮:“還請父皇寬容,貪官汙吏死則死矣,他們是罪無可恕國法難容,其家人同罪也屬正常,兒臣只是為那些無辜的稚童幼子求情,他們還沒有為惡,何故遭受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