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們……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距頒布懸賞令已過去整整五日, 前去給謝硯之送口信的狗腿子卻至今都下落不明。

須萸山山主整日胡思亂想惴惴不安,又不敢貿然跑去魔域詢問此事,就這麽一直拖著。

另一邊, 謝硯之的日子自也沒好到哪裏去。

當年他為斬開蝕骨深淵而拼了命的修煉,修為已無限接近大圓滿,再往前一步便要渡劫飛升。

這十萬年來,他縱是輪回了百余次,卻無一次能夠渡劫飛升。

故而, 他如今所要面對的最大一個問題是, 飛升後可還能繼續留在這個空間?

無人能給他提供正確的答案。

一切需得靠自己去摸索。

直至今日, 他越來越壓制不住體內洶湧澎湃的靈力, 而顏嫣卻至今都還下落不明。

時光如水般流逝, 看似平靜, 實則暗潮洶湧, 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

明明接連數日都是大晴天, 整個魔宮上空卻像是籠著一層灰, 無端壓抑。

這五日內, 包括青冥在內的所有魔侍連大氣都不敢出, 生怕會觸到魔尊大人的黴頭。

令無數修士聞風喪膽的魔尊大人實則什麽都沒幹,每日就抱著那只名喚咪咪的貓, 立於顏嫣棺槨前面等待。

可他的耐心早已被耗盡。

盛夏來臨,氣溫一日比一日高, 顏嫣屍身腐化得只剩一堆白骨, 靜默無言地躺在那裏。

將落未落的夕陽漫入窗,整個世界都被染成熱烈的橘調。

他垂下眼簾, 靜立於棺槨前。

發色是極深的鴉青, 膚色是極冷的瓷白, 就連穿在身上的絳紫色華服都隱隱透出幾分冷入骨髓的藍,與這個被夕陽潑灑成暖調的世界格格不入。

青冥推門而入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番光景。

不論是被夕陽緊緊裹纏的謝硯之,還是躺在棺槨中的那堆白骨,皆像是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的產物,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誕詭譎。

眼看是靜,卻有滔天烈焰在薄冰之下翻湧,直叫人膽戰心驚。

青冥不動聲色撫平不斷鉆出手臂的雞皮疙瘩,沉聲道。

“君上,近日那個姓白的頗有些異常。”

“他名義上說要去玄天宗,才走不到一半的路程便消失不見了,據探子來報,他偷偷摸摸去了西南方,也不知是要作甚。”

“而今幾個腳程快的探子仍牢牢跟在他身後,但跟得很是吃力,也不知還能跟多久。”

謝硯之這才動了動,闔上棺蓋,沉吟道:“西南方?妖界十萬大山所在的方向?”

青冥應聲道:“正是”。

很快,他便聞謝硯之道:“你隨我去趟點蒼山。”

青冥當然知道謝硯之帶他去點蒼山是為何故。每位大能修到渡劫期大圓滿時,都會提前收拾東西在點蒼山上候著,以免天雷降下來時殃及他人。

不僅如此,那裏還是距離仙界最近的地方,又恰好毗鄰妖界十萬大山。

池川白究竟要做什麽,一去便知。

同時間,與魔域相隔數千裏的妖界十萬大山……

須萸山山主這廂正率自家座下小弟將哀牢山山腳圍了個水泄不通。

如此大的陣勢又豈能不驚動顏嫣?她早早便與錦羿一同蹲守在結界後圍觀。

雖說心知須萸山山主並無這麽大的能耐闖入結界之中,錦羿仍忍不住捏了把冷汗,緊張兮兮地盯著顏嫣。

“那叫小白的人修當真會來支援咱們?”

顏嫣長這麽大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番景象,說不緊張自是假的,池川白會不會來,更不是她說了算,卻仍在故作輕松地安撫著錦羿。

“會來的,他都答應我了。”

錦羿點點頭,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結界外那群將要發狂的大妖。

五顏六色的妖法光束不斷砸來,卻像石入泥潭般,掀不起半點波瀾。

須萸山山主不得其所,愈發暴躁。

宛若患了失心瘋般在結界外撒潑。

顏嫣卻盯著結界外狂獸般的大妖們陷入了沉思。

妖族壽命何其漫長,五十年甚至都不夠一只最普通的草木妖長到成年。

她雖早已下定決心要利用池川白,卻未將所有希望都寄托於他身上。

確切來說,他更像是顏嫣碰巧發現的捷徑。

有他,能事半功倍。

無他,路也得繼續走下去,只是會更艱難。

顏嫣思索許久,扭頭對錦羿說。

“如今他們在明,咱們在暗,可謂是占盡優勢,倘若待會兒池川白沒來,咱們也得想法子殺上他們幾個卒子。”

這不是臨時起意。

而是顏嫣在遇見池川白之前便已定好的一套作戰方案。

無非就是不斷挑事,將他們引來結界外,再趁他們無能狂怒時放暗箭,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顏嫣若沒失憶,會管這種作戰方式為打遊擊。

前幾次或許效果很顯著,可一旦讓他們回過味來,定然不會反復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