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教坊

◎早便沒有嘉陽郡主了◎

昭虞皺眉:“我沒有家人。”

江硯白嘴角的笑泛起苦澀:“對不起。”

昭虞失笑:“我沒有家人又不是大人的錯。”

難不成江硯白是想到他一家團聚, 可憐起自己來了?

昭虞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小時候不懂事才會哭著找爹娘,如今大了便再沒想起過了。”

“若是……你有家人呢?”

“有或沒有與我而言都是一樣,他們將我賣了一次, 難不成我還要回去找他們?”

江硯白與她抵著頭,聲音輕緩:“若當年之事是假的呢?若你本不是被爹爹賣去的,而你家人至今還在尋你,你要如何?”

昭虞從未有過這等設想,一下子被問住了, 思索片刻道:“若真如此, 我便偷偷去看他們一眼吧。”

江硯白的指尖微蜷, 眼中是不可置信:“只是……看一眼?”

“不然還能如何?我與大人之事已經給您添了麻煩, 便沒必要再去給旁人添麻煩了。”

屋外寒風不要命地吹, 江硯白卻絲毫不覺冷意, 將人擁進懷裏:“放心, 定能如你所願。”

用過早膳, 江硯白蒼白的臉色紅潤了些, 因著外頭風大, 原先想著出門的兩人便閑了下來。

昭虞見江硯白去了內室, 不多時披著披風出來,疑惑道:“大人要出門?”

江硯白笑:“要出趟門, 卻不能帶著你。”

昭虞起了一半的身子又重新坐下:“我本就沒想去。”

倒是顯而易見的賭氣話。

江硯白戳了戳她的臉頰哄道:“外頭風大,若把你吹跑了, 這定親在即我可去哪再找個夫人?”

昭虞暗道, 這還不簡單,反正江硯白娶夫人只看容貌, 這世間容貌昳麗者何止萬千?

她擺手:“那大人快去吧, 我且去將弘陽的畫像給畫完, 方才還派人來催呢。”

江硯白附身在她眉心親了親:“且先讓方福去升爐子,書房暖和些了再過去。”

院中厚厚的積雪被風吹了一夜,表層結成了一層冰,踩上去“哢嚓”作響。

方貴已備好了馬車,見他過來忙迎上前遞給他一物,隨後問道:“四爺要去哪?”

江硯白踩著腳墩上了馬車,丟下一句:“教坊。”

方貴動作頓住:“教、教坊?”

江硯白嘖了一聲:“快些。”

大理寺動作快,想必今日泰安王府眾人便會被送去此處。

方貴耷拉著腦袋,嘴撇成了鯰魚。

他的四爺長大了,什麽花花心思都有了,這明日就要與姑娘定親,現下還要去那種地方。

有些不妥……

江硯白不知他都想些什麽,手裏摩挲著一個瓷瓶,嘴角掛著冷笑。

教坊。

嘉陽臉色煞白,如今正與她兩個庶妹擠在一處瑟瑟發抖。

“各位既到了這兒,那便要忘了以前的身份。無論是誰,只要入了教坊那便是奴!”教坊奉鑾譏笑一聲,“各位之前都是被奴才伺候過的,如今自己為奴,不知心下是何感觸啊?”

嘉陽只覺渾渾噩噩,不知這天為何變得這般快,她不過是臥床養了幾日病,怎得就被貶為奴了?

她如今躲在兩個庶妹身後,頭都不敢擡。

甘亦筱和甘亦晚對視一眼,齊齊側開身子將身後的嘉陽露出來。

兩人是雙胞胎,自小便被嘉陽暗地裏使袢子,這等時候怎可能會站在嘉陽身前。

嘉陽絲毫沒有察覺到二人的動作,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坊門口,現下她只希望立刻來一道聖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郡主。

兩人動作雖小,卻瞞不過奉鑾的眼睛,奉鑾見狀似笑非笑地瞄了二人一眼,隨即挑眉嘲諷:“甘姑娘這是看什麽呢?”

嘉陽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這是稱呼她,直到奉鑾擡腳走到她面前,她才猛地回神。

“姑娘莫不是還想著有人來救你?我且告訴你,休想。”他嘴角揚起,“下了聖旨便再無更改,姑娘還是認命吧。”

他說罷低笑兩聲,笑聲陰沉駭人:“來人呐,先教教姑娘規矩。”

兩個小廝聞言立馬上前,嘉陽警惕地後退兩步:“你們要做什麽!”

“自然是先給姑娘換衣,如今這身份,可不該穿這麽華貴的衣裙。”

嘉陽聞言如遭雷擊,抓著衣襟怒斥:“放肆,本郡主……”

“早便沒有嘉陽郡主了,現在只有一名侍儀——甘亦薇。”奉鑾不耐煩地解釋完,指尖一揮,小廝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嘉陽的裙擺。

“甘侍儀,誰來這兒都要邁過這道坎兒,現下換個衣裳都不肯,日後如何伺候貴人?”

小廝說完,一把拉下甘亦薇的衣襟。

“啊!”甘亦薇面上滿是驚懼,揮舞著手臂瘋狂反抗。

不過片刻,她身上便只剩下淩亂的褻衣。

院中不乏有時常走動的婢子小廝,見狀都面無表情,只是內心毫無波瀾的暗道一句: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