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往事

盧文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但上代人的事他們哪知道。

盧栩問了元蔓娘,還問了三嬸,她們誰都不知道。

還是姑姑盧彩聽說二叔回來了,特意回娘家看他,順道來盧栩家給元蔓娘送繡帕,他們才從姑姑那兒聽說的。

趙奶奶家一兒一女,兒子比四叔還小,女兒惠香和二叔同歲,兩人從小青梅竹馬,村裏長輩見了,都要調侃那是小夫妻倆。

二叔小時候活潑好動,常常跑去山上摘果子,套兔子,捉野雞,哪次都要往趙家送些,惠香手巧,也總給他縫手絹,做香囊。

那時候家裏忙,盧五柱兩口子要養五個兒女,天天恨不得長在地裏,只有冬天農閑才教女兒做繡活。盧彩剛學,也不敢做衣服,剪舊衣服給爹娘兄弟做幾條汗巾,二哥總笑話她繡工差,做得醜,氣得盧彩搶走汗巾,再不給他做,結果沒兩天,二哥就用上又白又香又好看的新手絹了。

盧彩氣到了,糾集剩下的幾個兄弟齊上手,四個揍一個才逼問出這手帕來自何處,他們家這才知道,他二哥不聲不響和村裏最漂亮可愛的趙惠香好上了。

盧彩逼問:“你是怎麽哄騙了惠香姐的?”

盧慶顧左右而言他:“什麽叫哄騙?不懂別瞎說!”

盧彩:“就是哄就是騙!惠香姐有那麽多人喜歡才看不上你呢!”

盧慶:“我也有很多人喜歡!”

事實如此盧彩也不想承認。

他們家孩子普遍長得晚,就二哥自己才過了十歲就嗖嗖竄個子,十二三歲已經和村裏十五六的大孩子混到一起上山下河,他又慣會哄孩子,一邊把妹妹氣跳腳,一邊勾村裏小姑娘們喜歡。

同齡的小女孩,總是嫌差不多大的男孩幼稚,覺得她二哥成熟,成熟個屁!

盧彩惱了二哥,好幾天沒給他好臉色,直到某天回家路上遇見趙惠香,趙惠香紅著臉細聲細語問她要不要到她家去一起做繡活。

自此,盧彩有了最好的朋友,有了照顧她的姐姐,到了有媒婆登門給大哥說親的時候,她先吵著問二哥什麽時候才娶惠香姐給她當嫂子。

二哥說:“不急不急,大哥先成婚。”

盧彩跑去和惠香告狀,惠香也說,“哪有弟弟比哥哥先成婚的,你催也該先催大慶哥才是。”

盧彩問:“你不急嗎?”

惠香紅著臉搖頭,“反正,反正我也只會嫁你二哥,早一天晚一天,又沒什麽要緊的區別。”

盧彩想來也是,便開始天天催大哥。大哥娶了大嫂,二哥才好娶二嫂嘛!

他們家哥哥弟弟長大了,家裏日子總算好過了些,大哥、二哥和爹娘商量著把家裏房子修補修補,又規劃著再蓋兩間敞亮的土坯房,今年秋收先給大哥蓋,明年秋收再給二哥蓋,讓兩個哥哥都在新屋子娶妻。

大哥親事定下來,盧彩便拉著惠香一起到鎮上買布,約了未來的大嫂,一起到惠香家縫嫁衣。

三個女孩湊到一起,兩個要嫁的誰也不好意思說話,只有盧彩天天嘰嘰喳喳,給兩個嫂嫂出主意,這裏繡個什麽花,那裏縫個什麽扣子,傍晚回家,盧彩都要悄悄跟兩個哥哥匯報嫂嫂的嫁衣縫到哪一步了,什麽彩線用完了。

兄弟倆便一大早偷偷跑去鎮上買線,吃早飯時交給她,由盧彩帶去給嫂嫂。

大哥如期成婚,盧彩邀了惠香來吃喜酒觀禮,和親戚家幾個小女孩湊在一起偷偷地瞧,“惠香姐,等明年,我就能叫你聲二嫂啦!”

到了第二年,二哥和惠香定了婚期,總有些沒正形的二哥忙碌起來,下田,耕種,蓋房子,得空還要上山打兔子打野雞找藥材。

他們家兄弟多,父母總要考慮沒出嫁的妹妹和也快要成親的弟弟,盧慶便要靠自己多攢些錢,多攢些聘禮,讓惠香風風光光嫁過來。

盧彩印象裏,那一年,是二哥最意氣風發的一年,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每天天不亮起床,幹完一天農活,又上山砍木頭,晚上回家打家具。

找木匠太貴,她二哥就自己做,衣櫃,桌椅,床,首飾盒……

連花紋都是他采了花按到木頭上比著刻。

那年春天,桃花正艷,盧慶刻了兩只桃木簪子,花骨朵的給妹妹,桃花的給惠香,他在河邊撿到一小塊兒粉色的石頭,打磨了好些天,才卡進那柄桃花簪上。

沒人覺得盧慶不會娶惠香,沒人覺得惠香不會嫁給他,盧家找媒人去提親,村裏的媒人都不好意思賺為他們牽線的禮金。

定親那日,盧彩記得天邊滿天紅霞,二哥湊了好幾箱禮物,提著酒,牽著他精心養的一對大白鵝,穿過半個村子到趙家下聘。

村裏年齡相仿的男男女女都轟動了,沒人不羨慕。

“等過了秋,房子晾好,咱們就成婚!”

偏偏,就在剛剛秋收完,還沒來得及交糧賣糧時,朝廷開始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