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又見面了

秋收的田稅所有人交得歡天喜地,這回,盧栩還在縣裏忙生意,三嬸、四嬸已經一人一半替他家交上了。

反正他家就那兩畝田,開那點荒田還不用交稅。

盧家村半天就交齊了田稅,從飲馬鎮碼頭出來,紛紛湧向鎮上大大小小鋪子,買肉,買豆腐,買糖,買布,給孩子買零嘴。

日子緊俏、精打細算的,也從鎮上買了豆腐,又趕回村裏去屠戶家買下水和連骨頭肉。

盧家雜貨鋪也擠進來不少人,平常舍不得給孩子買的點心,主婦們舍不得買的彩線,舍不得買的好布料,通通買買買,差點把盧家鋪子搬空。

盧奶奶都顧不上精神頭不好了,拿著尺子不停給人裁布,休沐放假本來在教弟弟妹妹認字的盧舟都得領著小雨、小滿、臘月、盧福給人拽棉花。

秋收秋種完,往後就是農閑,正是忙著嫁娶的時候,尤其是這兩個月,天氣不冷不熱,村裏有十來家辦喜事。

他們這兒習俗,小姑娘定了親就開始自己做喜服,家境好的,做一身紅嫁衣,家境差的,就在嫁衣領口袖口鑲紅邊,做個紅蓋頭。

成婚前,無論雙方家裏都要給新人縫被子,有錢的扯布做新的,沒錢的也要把舊被子拆洗重縫縫。

到了成婚頭幾日,村裏的婦女都去相好的人家幫忙。

前兩日盧爺爺才讓譚石頭送貨時多送些喜慶顏色的布料和棉花,譚石頭也不太懂,一說是做喜被,合作的布鋪夥計給他選的都是賣得好性價比高的,盧家雜貨鋪留了兩匹,盧爺爺先前還覺得這布貴了點兒,怕是不好賣,如今倒是不夠賣了。

買了肉的來買鹽和調料,有大人有小孩,抱著罐子,提著籃子,鋪子裏人多,大人往旁邊讓讓,讓小孩們先買,一下又注意到雜貨鋪外墻上貼的兩大張紙。

紙上打了格,橫平豎直的,格子裏一邊畫圖,一邊寫字,字都很大,工整整齊。

看到這個,有人忍不住誇起盧舟來。

“我看啊,小舟長大,比他哥還要得有出息!”

“我瞧著也是。”

盧舟每天傍晚領著臘月來雜貨鋪外教小滿和小雨認字,他們都有書,盧福沒有。盧福比臘月還小半歲呢,盧栩哪能摧殘這麽小的娃娃,但哥哥姐姐都在學,沒人跟他玩,他也想參與。

雜貨鋪外平常小孩就多,盧福一參與,也有人想跟著玩。

盧家村一大片人都姓盧,算來算去都是親戚,不管大小,這一堆,有的是他叔叔,有的是他弟弟,還有喊他叔叔的。

盧舟使命感升起,牢記大哥教誨,花自己零花錢買了厚紙,打好格子,學著盧栩從州府買的蒙書,一邊畫圖,一邊寫字,在雜貨鋪外開啟蒙班,學一個字,就往墻上填一個字,方便所有人看。

不過,他的啟蒙班進展一直不順利就是了。

識字多枯燥,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學,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和顏君齊那樣對讀書有天賦。有人學得快,有人學得慢,為了讓慢的也能學會,他一個“鹽”字就教了三天,照舊還是有人學不會,看著他畫在紙上的小點點張口就亂喊——“芝麻”!

盧舟特別挫敗,就是瞎蒙,也不能對著一個字喊“芝麻”呀!芝麻明明是兩個字!

有出息的盧舟還沒想出怎麽解決進度不一的問題,他的這群大不足十歲,小不滿三歲的親戚們,全都拒絕寫作業!

唉……

大人湊在一邊,除了孩子,聊的自然是糧價。

米比麥貴,種了米的都指望這時候能賣個大價錢。

以往,來收米的官商往往到得比收稅的官船還早,都在飲馬鎮碼頭等著收糧,這次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他們去交稅時沒看到幾艘收糧船。

不止盧家村,觀陽縣內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同樣的問題。

盧栩就和同樣休沐放假,來給他們清算賬目的顏君齊大膽推測:“是不是北邊戰事有了新變化?仗快打完了?”

不止盧栩這麽猜,嗅覺敏銳的商賈通通都在猜。

往常,兵部征糧的船恨不得把他們縣糧倉搬空,一粒米不給他們留下,如今,秋收都結束好些天了,怎麽還沒見催糧的官差?

除了觀陽糧倉,別處的官方糧商都不著急不著慌的,連糧價都遲遲沒報出來。

顏君齊也有同感,“今年米價不會像往年那麽高了。”

身為農戶,又做吃食買賣,盧栩一時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兩日後,各碼頭開始收糧的官船終於統一了價錢——帶糠的稻谷,一石三千五百文,精米一斤四十文出頭,每斤比去年低了四五文,比今年夏天低了七八文。

整個觀陽的農戶都是懵的。

這價格,已經是五年前的糧價了。

沒田的百姓卻高興了,糧價便宜,他們生活成本就低,有更多錢用來買別的,好好為過冬做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