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反間計

徐應偉道:“臣想要請問定王,如果李氵窅不這麽說,建奴就會相信他嗎?”

“那不會。”朱慈炯搖搖頭說,“只要建奴不是白癡,肯定不會輕信李氵窅。”

“問題就在這裏。”徐應偉道,“李氵窅回去之後無論怎麽辯解,建奴都不會相信他,那就索性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將實話說給建奴聽,這一來,建奴就反而不好羈押李氵窅等人,最多只能派人暗中監視,否則就會傷害到朝鮮軍的自尊心。”

“自尊心?”朱慈炯點點頭說,“父皇曾說過,朝鮮人的自尊心特別強。”

“那是因為他們自卑,自卑的人往往特別敏感,自尊心也就會特別強烈。”徐應偉對此深有感觸,因為他以前也十分敏感。

出身寒門的徐應偉曾經十分在意別人的看法。

但是現在,徐應偉的胸襟已經變得豁達許多。

稍稍一頓,徐應偉又道:“其實,從李氵窅和他的十幾個侍從回到盛京城的那一刻起,建奴與朝鮮軍的反目就已經是不可避免,因為建奴與朝鮮軍之間的信任原本就十分的脆弱,而建奴對李氵窅的懷疑又將會加劇雙方之間的不信任。”

“有道理。”朱慈炯哈哈一笑說道。

“我們就坐等他們反目。”

……

徐應偉這次看得非常準。

建奴與朝鮮軍之間的互信原本就很脆弱,或者更確切點說,朝鮮軍對建奴的感觀原本就極為負面,原因也很簡單,丙子胡亂到現在也只過去十年時間,駐守盛京的這五千朝鮮軍中的大多數都親身經歷過丙子胡亂,甚至直接遭受過建奴的欺辱。

而建奴對朝鮮軍又極為傲慢,動輒打罵,克扣口糧更是常有。

這樣兩支有著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軍隊,關系能親密就見鬼了。

而李氵窅以及十余侍從的歸來,則加劇了朝鮮軍與建奴之間的猜疑。

剛開始的時候,建奴只監視跟著李氵窅放回來的那十幾個侍從,但是隨著李氵窅不斷的召見朝鮮軍的大小將領,那些被李氵窅召見過的朝鮮武將也遭到了監視,而且在建奴眼裏,朝鮮軍武將個個都像奸細,個個都對清廷心懷不軌。

就像一只彈簧,被摁下去之後必然會反彈。

建奴的懷疑以及監視,反過來激化了朝鮮軍的反感。

僅僅三天時間,建奴與朝鮮軍之間就出現了強烈的對立情緒。

到了第四天時,兩軍之間終於爆發了一起惡性事件,事情的起因是建奴提供給朝鮮軍的大米中夾雜了大量的砂石。

朝鮮軍的夥夫找軍需官理論。

結果卻被建奴派的軍需官打了一頓。

得知消息之後,朝鮮軍終於徹底的暴發了。

幾十個朝鮮軍將建奴派的軍需官綁在樹上,狠狠的打了一頓。

無巧不巧的是,派給朝鮮軍的這個軍需官,有個女兒是葉克舒長子道喇的小妾,結果枕頭風一吹就鬧大了。

道喇當即帶兵將鬧事的朝鮮軍都給抓起來。

道喇不光抓了鬧事的朝鮮軍,還把朝鮮軍的武將召集到一起,然後當著他們面,將鬧事的朝鮮軍給殺了頭。

這是建奴的規矩。

對於鬧事的尼堪,直接殺頭。

從老奴時代以來,一直如此,從來沒改過。

砍了幾十顆人頭,事態暫時被平息了下去,但是埋藏在朝鮮軍心底的仇恨種子,卻被這次惡性事件重新喚醒。

現在的朝鮮軍就像一座火山,已經處於噴發的邊緣。

這時候只需要一丁點的誘因,就會迎來一場大爆發。

然後到了第二天,徐應偉率領的五千明軍突然殺到盛京城外。

因為明軍的斥候騎兵在前哨戰中占據了碾壓性優勢,從而徹底遮斷了戰場通訊,所以直到明軍兵臨盛京城下,葉克舒才終於得到消息。

“這是怎麽回事?”葉克舒匆匆帶人上到大南邊門。

盛京城分內外城,城外有八座城門,內城同樣也有八座城門。

一上到大南邊門,葉克舒就厲聲質問負責夜不收的次子穆善:“你幹什麽吃的,明軍都已經殺到盛京城外了,卻沒有一個夜不收回報?”

穆善耷拉著腦袋,沒有吭聲,其實他也感到很困惑。

要知道,他派到遼河平原上的夜不收足足有百余騎。

從以往的戰績看,明軍斥候騎兵根本就打不過大清的夜不收,所以按道理來說,明軍無論如何也不能突然殺到盛京城下。

反正穆善是想不明白其中原委。

這時候,長子道喇提醒葉克舒:“阿瑪,現在追究明軍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盛京城下已經沒有意義,當務之急是盡快向科爾沁求援。”

“噢對,得盡快向科爾沁求援。”葉克舒如夢方醒。

北京離得太遠,遙遙上千裏路,向北京求援肯定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