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明察秋毫

大明的賦稅可以分三類。

一是正稅,官田每畝5升3合5勺,民田每畝3升3合5勺。

既便按一畝產糧1石來進行計算,稅率也分別只有官田5.35%、民田3.35%,不得不說這個稅率真是低到令人發指。

因為明代實際上的畝產在2石左右。

所以說朱元境對老百姓是真的體恤。

不過無論官田民田,還是縉紳勛貴家的田,正稅都是必須要繳納的,一分不能少。

除了正稅,第二項就是丁稅,也就是人頭稅,成丁就要繳稅,也正因為這,一些世家大族以及豪門宗族就百般隱瞞丁口。

所以說明代的人口就是一本糊塗賬。

除了正稅以及丁稅以外,第三大項就是徭役。

按照規定,成年男丁每年需要抽出一段時間,前往水陸碼頭、驛站、衙門等機構服力役、雜役甚至於軍役。

張居正實施一條鞭法後,鑒於一些世家大族以及地方宗族隱瞞丁口,並且籍此中飽私事,便將丁稅以及徭役攤入到田畝之中,並改征折色。

征折色就是直接收銀子,不再收實物,成丁也不用再擔負各種徭役,只需繳稅即可。

這兩項稅收對官紳士子是有優免的,幾品官員可免丁多少人,舉人可以免役多少畝,說的就是丁稅以及徭役的攤派,非正稅。

除了這三大項賦稅之外,就是額外加征的三餉。

三餉的加征額度甚至超過正稅本身,但由於官紳士子逃稅,再加上百姓大量逃亡,三餉就只能攤派到沒有逃亡的少數家境還算殷實的百姓頭上,在河南甚至出現了一戶家庭承擔整個村子的三餉的荒唐現象,最終就是全村逃亡。

所以說朱元璋是好心辦錯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言歸正傳,湖廣巡按禦史黃澍要求減免的就是湖廣的丁稅、徭役以及三餉,這其實是真正為民著想的舉措,因為可以直接減輕小民負擔。

因為加征攤派的主要受眾就是升鬥小民。

黃澎如果要求減免正稅,就是替官紳在減負。

“不行!”高弘圖斷然道,“賦稅一分都不能少!”

“仆也認為必須如數上繳。”姜曰廣一捋胡子說,“眼下聖上正帶著二十八鎮邊軍在徐州守邊,國家正是急需用錢之際,湖廣又是賦稅大省,豈能減免?”

高弘圖又道:“再說湖北遭災只是黃澍一面之辭,仆已經派人去湖北調查過了,月前長江確實發了大水,但是災情並沒有黃澍說的那般嚴重。”

這次解學龍也站在高弘圖、姜曰廣的這邊,說道:“湖廣發了大水,南直何嘗不也發了大水?如果減免,就必須南直、湖廣一體減免。”

“那就按這個意見票擬吧,不過茲事體大,交由永王批紅怕是不行,還是以急遞發往徐州交給聖上禦批。”史可法最終提了個折衷意見。

高弘圖他們四個也沒反對。

……

淮安府草灣鎮,夷丁營地。

崇禎用兜鍪盛了一碗熱湯,又從幹糧袋取出一把饗灑進熱湯之中,再抓起一小塊硬鹽塊以及一小把豆豉扔進饗中攪拌。

攪拌均勻之後,直接抓著吃。

朱慈烺、朱慈炯也是有樣學樣。

孫繁祉、傅山等四大士子則是一臉愁苦之色。

這根本就是飯幹用熱水泡一下,再撒點鹽巴和豆豉,如何吃得下?不過再吃不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吃,畢竟聖上吃的也是這。

他們幾個總不成比聖上還金貴吧。

正吃呢,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璉回到了軍營。

“聖上。”李若璉向崇禎稟報道,“情況基本查清楚,淮安知府範中傑說的基本屬實,路振飛與糧商約定的價格確實為每石1兩5錢,高過市價五成。”

崇禎吃了一口水泡飯,一邊嚼一邊問道:“路振飛有從中拿好處嗎?”

“這個臣還沒有查到。”李若璉搖了搖頭,旋即又道,“不過有一點卻是可以確定的,路振飛與揚州最大的鹽商康百萬過從甚密,此次前來淮安的糧商中間,也以康百萬的糧食數額最為巨大,足足有50萬石!”

“康百萬?”崇禎的眉頭擰成疙瘩。

李若璉道:“康百萬的本名叫康紹敬,祖籍河南懷慶府,洪武年間因開中法往榆林邊鎮運糧而發家,移居揚州至今,已經傳了六代。”

“朕要問的不是這些。”崇禎臉色瞬間垮下來。

“朕是問你,在康百萬與路振飛之間有沒有利益輸送?”

“尚不清楚。”李若璉忙道,“不過康百萬解來淮安府的這50萬石漕糧,就是當初路振飛賣給康百萬的,當時的折價為每石9錢。”

“有這等事?”朱慈烺氣道,“這豈不是說來回一倒手,康百萬就白賺了6錢差價?50萬石漕糧就是30萬兩銀子!端的是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