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7頁)

嗚哩嗚哩嗚哩——

窗外,中心監察處的車輛鳴笛由遠而近,沈酌一把拔出采血針:“走!”

羅振眼明手快收起血袋,嶽飏一眼瞥見,劈手要上來奪,但身形剛一動就被楊小刀迎頭攔住,少年就像一頭兇性勃發的野獸,通紅眼眶裏滿是駭人的血光。

——就在那三秒僵持間,半空中傳來直升機迫近的轟鳴聲,窗外唰拉一聲放下了繩梯。

砰!沈酌果斷一槍打碎玻璃,羅振配合默契地挎著采血包,淩空躍出窗戶,一把抓住繩梯爬了上去。緊接著沈酌把槍指向嶽飏,喝令楊小刀:“走!”

然而初次噬血的野獸竟然置若罔聞,眼底兇相畢現,脖頸血管劇跳,死死盯著嶽飏不動。

砰一聲沈酌一槍打在少年腳邊,厲聲:“楊小刀!”

楊小刀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二話不說翻出窗外,很快爬上了直升機。

一片狼藉的病房裏只剩下嶽飏和沈酌,後者舉著槍一步步退到窗前,而嶽飏已經全然沒有了要去追的意思。這個公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中心監察處長站在滿地廢墟中,用虎口拭去唇邊大片血跡,苦笑了一聲,舉起手示意自己已經放棄了。

“你當真就那麽篤定自己不會死在第二重夢境裏嗎?”他頹然道,“還是說你為了破解白日夢,連以命換命的風險都顧不上了?”

沈酌收起槍,淡淡道:“為什麽你跟尼爾森都那麽篤定我一定會死在第二重夢境裏?”

嶽飏徒勞地:“你是十大監察官之一,你的生命安全比一個S級重要得多,你對目前和平局勢的重要性……”

“是嗎?”沈酌打斷了他,似乎感覺有點可笑:“原來你剛才那番阻撓完全是出於對和平局勢的考慮,一點私心也沒有嗎?”

遠處鳴笛迅速迫近,醫院大樓下,中心監察處的車一輛輛戛然而止,紅藍車燈此起彼伏。

風從窗外灌進來,揚起了嶽飏的頭發。

“……如果沒有私心的話,”良久他終於低沉地道,“我就不會瞞著所有人,一個人徹夜在這裏等你了。”

明明多年來只隔了一層窗戶紙,明明是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實,但親口承認總是不同的,尤其還在如此艱澀和酸楚的情況下。

“……那你呢?”嶽飏頓了頓,擡頭看著沈酌的眼睛:“你為了破解白日夢不惜去死,難道你只是舍己為人,一點私心也沒有?”

“——你的私心又是什麽,沈酌?”

“那邊!”“從那邊上去!”“包抄所有出入口!”……

中心區一眾追兵的腳步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緊接著沖上頂層,從半坍塌的走廊盡頭狂奔而來,緊接著紛紛都驚呆了:“沈、沈監察?”“嶽哥?!”“你們這是——”

眾目睽睽之下,沈酌沒有回答嶽飏的問題,只轉身抓住窗外的繩梯,冷淡道:

“白日夢而已,別跟我死來死去的,不要以己度人。”

在場的中心區監察員都一頭霧水,只見半空中直升機立刻拉升,掀起呼嘯颶風,迅速把沈酌拽向了高空。

“等等——”

然而眾監察員還沒來得及拔腳撲上去,嶽飏一擡手,聲音疲憊:“算了。”

他沒有解釋這滿地狼藉的局面是怎麽回事,也沒力氣應付手下的關切和恐慌,更不想去看病床上不知道被抽了多少血的蘇寄橋;嶽飏向後靠在一堵半塌的墻上,然後順著墻慢慢滑坐在地,把臉埋在手掌裏。

他曾經以為沈酌對傅琛是不同的。

沈酌會對傅琛微笑,會用溫情耐心的眼神看傅琛,會在旁人打趣起哄時保持緘默;當時嶽飏還可以安慰自己,畢竟傅琛那麽出色,畢竟傅琛是S級,他跟沈酌站在一起不說天造地設,也起碼是合情合理。

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沈酌真正對一個人“不同”原來是這麽奮不顧身的模樣。

跟是不是S級無關,跟出不出色也無關。哪怕白晟有極大可能性根本救不回來,哪怕他下半輩子當真變成無知無覺的廢人,沈酌還是願意為了他以身涉險,毫不計較、毫無條件。

嶽飏無法再欺騙自己,他不是輸給了S級的傅琛,而是輸給了沈酌。

從第一次相遇開始,他就只敢藏在人群中偷偷凝視,從來不曾讓自己真正站在沈酌眼前。

“嶽哥,嶽哥你受傷了!”“嶽哥你臉上是怎麽回事?”

……

嶽飏嘴角破了一大塊皮,看上去有點狼狽。他疲倦地擺擺手,謝絕了驚慌失措要幫他上藥的手下,拿出手機打開郵件,手指在屏幕上懸空片刻,還是輸入了兩行文字:

【目標血清已被SHEN監察取走】

【我讓他取的,是我的責任】

收件人,尼爾森總署長,延後六小時發送。

尼爾森作為總署長的權限是很大的,哪怕他的專機還在天上,也足以調動地面力量對沈酌做出阻撓,這延後發送的六個小時足夠為沈酌爭取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