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濁河畔,花鼓搖,赤龍墜下雲和橋!

“啊啊啊——!”

“娘!不要啊!”

“救命……”

即使城頭上的邊軍依舊在奮力抵抗,但是零星突破防線的屍體,依舊讓連綿不絕的慘叫聲傳到了城隍廟中。

默默跪坐在神像前的冬官,在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裏,就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

好像隨便一陣風刮過來,都能讓他當場斃命。

但外表雖然枯瘦虛弱,但是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一道龍影依舊在他的頭頂盤旋,以六爻為基底,持續演化著一副又一副卦畫。

“咳咳,法禁抽離只是一時,更強的‘龍氣法禁’將在一刻鐘後重新籠罩此城。

可惜……我等不到了,洛陽百姓大概也等不到了。

不過,雲京城能等得到,九州州城能等得到,天下數百座府城能等得到,數千座縣城中的絕大部分也等得到。

只要王朝菁華不失,大炎就還有挺過大災之年,浴火重生的希望!

陛下,大祭酒,希望你們是對的吧!”

對“龍氣法禁”現在的狀況,恐怕整個赤縣神州也沒有幾人比正在“把脈”的冬官更加清楚。

此刻,龍氣雖然散亂,卻傷而不死,正在一點點再次聚合。

而且龍氣的濃度,還在按照皇帝與欽天監既定的計劃重新分配。

沒錯,就是按照“既定計劃”!

發動社稷之術的後果,皇帝又怎麽可能不清楚?

就連武翼將軍聶人熊都知道大炎已經成了一個紙老虎,作為一位在位十五年以勤政著稱的君主,建明皇帝周溫睿當然更是一清二楚!

甚至所有可能出現的風險,都被欽天監的五官靈台郎們和大祭酒反復論證了無數次。

即使是比現在還要惡劣的情況,也被他們預見過。

最終皇帝之所以會執意做出這個決定,只因為他是站在超越普通人的高度權衡利弊,心裏只有得失,沒有善惡。

要知道。

今年是大炎建明十五年,但自從建明皇帝周溫睿登基以來,整個大炎就像是獲罪於天一樣,幾乎年年受災。

建明元年,全國大水,正月雨雪甚,瓊州,冬大寒,百物凋落,六畜凍死!

建明二年,自天塹江以北數州之地,旱魃為虐,赤地千裏。

建明三年,是年禹州、鈞州蝗災,南方大水。淮陰元旦大雪,深數尺,牲畜凍死不計。

建明四年……

建明十三年,是年春,畿內、禹州、岱州、鈞州大饑,蝗災遍地。

建明十四年,大疫,南北數千裏,北至塞外,南逾濁河,十室鮮一脫者。

建明十五年,也就是今年,北方大澇、南方大旱、大蝗、大饑、大亂,人相食,餓殍遍野。

這十五年來,每一年因百姓活不下去而導致的起義更是數不勝數。

大炎王朝雖然是一個巨人,卻也在這接連不斷的天災人禍中一點點耗幹了元氣。

距離暴斃而亡似乎已經只剩下一步之遙。

當時局走到這一步的時候。

在統治者的眼中,既然越是窮山惡水的地方,越有層不出不窮的刁民,起義也越是猖獗。

那麽這些膽敢反抗皇權和士紳階層剝削的百姓,就只是刁民,而不再是我的子民。

故而,朝廷表面對外放出風聲要施展【社稷之術·五谷豐登】。

實則是以【五谷豐登】為引,抽調全國的龍氣後不再返還,轉而用來集中拱衛最重要的龍氣樞紐和主要城市。

在短暫的陣痛之後,形成局部的風調雨順,強行為王朝續命。

而代價……就是讓剩下的偏遠之地自生自滅!

這一次的瞞天過海之計,被嚴格保密,只限於中樞的少數大人知曉。

至少到目前為止,進展還算順利。

雖然【詭異·唱謠小兒】的出現和屍潮攻城是意外狀況,卻全都是可以接受的意外。

為了保證王朝延續,這些代價並非不可承受。

然而。

正在這時,已經借由【大衍之術】推演到尾聲的國運,卻忽然出現了巨大的波折。

卦畫也隨之猛地一滯。

“嗯?不好!”

冬官頓時臉色大變。

在其【大衍之術】的預見中,作為赤縣神州水龍祖脈之一的濁河之上,竟忽有一柄寒光森森的餐刀落下,狠狠斬向王朝龍氣。

噗!

本就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老頭,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氣息瞬間就萎靡下去。

頭頂的卦畫也瞬間消失。

眼神渾濁,身體虛弱至極的冬官,跪地悲呼:

“陛下!大祭酒!

我們有瞞天過海,旁人也早有將計就計!

收攏【龍氣法禁】雖利於王朝延續,卻也同時收起了鱗甲爪牙,讓國運金龍露出了自己的七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