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2/3頁)

等她再醒過來,她體內可怖咆哮的濁穢已經像被疏通的河道釋放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涼澄的氣,敷在靈台和道府,十分舒服。

珠珠睜開眼,發現她已經被從水裏拔出來,全身被洗幹凈換了新睡衣,躺在一團柔軟的被褥間。

她扭過頭,看見符玉在窗台上,半立起來微微倚著裝金花的盆。

“亮瞎眼”的花葉蓬松碩大,平日總有點得瑟地悠閑搖晃,此刻卻變了,花葉團在一起,團成看著就軟綿綿一團,像伺候親爹一樣殷勤想給紅玉當靠枕。

玉璧也並不理會它,慢慢吞吸著月華,珠珠看著它,仿佛看見一個闔眼靜靜休憩的神明青年。

珠珠掀開被子,從亂糟糟的床上坐起來。

符玉聽見聲音,才轉過頭來:“珠珠。”

“你醒了。”它輕巧截斷月華,結束今日的煉化,輕盈地飄過來,落在珠珠身旁的枕頭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感覺怎麽樣?”

珠珠眨了眨眼,還有點沒回過神。

她低頭看它。

玉璧微微壓在枕頭上,壓塌進一個小渦,它身上碎得越發嚴重,璧身布滿龜裂的紋理,不再像珠珠最初見到它的那樣明澈完美,卻因為殘缺淒艷,反而更生出一種更說不出來的…驚心動魄的感覺。

哇。

珠珠覺得自己腦子病更嚴重了。

珠珠說:“我吃掉了你的手。”

符玉笑:“沒事,只是一點力量,你不吃掉,我也會紓放出來。”

聽聽,這是什麽話。

唉,這是什麽絕世好玉,襯得小鳥更像個絕世壞蛋。

珠珠唏噓,又啪嗒倒回去,卷著被褥誠懇說:“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會更心虛的。”

符玉可不知道小鳥在暗戳戳搞自己的人型手辦,聽得莫名,還在笑:“有什麽可心虛的,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怎麽還說這些客套話。”

“這樣嘛…”

少女的大眼睛鼓溜溜轉,下巴趴在枕頭上,軟軟看著它,好像有點可憐兮兮的樣子,黏唧唧說:“那…那我要是幹了什麽壞事,惹你不高興,你也不會生氣嘛。”

符玉聽著這話,第一個念頭就是,你幹的壞事還少嗎?

不過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看著它,像只偷吃肉骨頭還把鍋弄翻的小狗狗。

符玉看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我不生氣,我相信你做什麽都有你自己的道理。”

符玉柔聲說,還安慰道:“一個人活在世上,又不是聖人,誰沒幹過幾件壞事呢,你想做就去做,不要有太多心理負擔。”

世上再沒有這樣雲淡風輕又猖肆縱容的話了。

“……”少女定定看著它,咂巴一下嘴唇,突然嘿笑了聲,說:“好噯。”

“我知道啦。”少女元氣滿滿,高興說:“那你答應了,不管發生什麽你可不都許生氣哦。”

符玉感覺有點古怪。

這種古怪在後來少女興沖沖拿著張大羊皮給它看時更深了。

少女滿臉喜氣,像中了什麽大獎,摸著光滑雪白的羊皮,興致勃勃問它:“你想要什麽樣的臉?”

符玉一怔:“臉?”

“對。”少女一臉自然:“我想好了,我要給你捏張好看的臉。”

因為她的樣子太理直氣壯,符玉一時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你有想要的臉嗎。”珠珠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張紙:“你要是沒有想要的,我畫了一張,你覺得怎麽樣。”

符玉猝不及防,無意匆瞥一眼那素紙,見上面畫了張青年男子的面容,曲眉豐眸,鼻梁高挺,輪廓極清明而優潤,是一張仿佛從無數張美人圖上精挑細選,斤斤比較挑剔著畫下來的臉。

這還真是小鳥的審美。

符玉看著,不由好笑。

真是小色胚。

珠珠說:“怎麽樣?”

“就這個吧。”符玉說著,卻又笑提醒道:“你不是想給我捏個人傀胎吧,我聽聞墨谷畫人傀不能畫眼,若是畫了臉,也需以鐵甲鑄面,以避諱天道規則,你畫這些,也是白做工,鐵水一鑄你也看不見了,到時候可不要吵鬧叫嚷。”

珠珠心想那你可不懂了,她早解決這問題了,還可以給你捏個粉色的漂亮大唧唧呢。

珠珠看著聖潔柔和的美玉,舔了舔嘴巴,正要說什麽,門突然被重重敲響,阿蚌在外面氣喘籲籲大喊:“小姐!仙——仙魔大戰,傳來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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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之西,三生天。

釋迦凈宮,一個全身鎧甲的少年護法扶腰側劍踩著三十三階,快步直到大慈悲殿外。

沿階無數聖徒伏地,如無數雕塑百年千年恭敬而虔誠地守護至高的聖地,白面無須的中年菩薩在殿門外守候,見少年又來,頓時露出無奈又緊張的神色,小步過來,低聲急道:“小杜護法,不是說了,聖主還在閉關,那邊的事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