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無以類父,類父則亡

夜半,而平陽侯府內,燈火通明。

有甲士站在門口,層層守衛,沿路都能看到甲士的蹤影。

屋內更是有三人,全副武裝,披堅執銳,貼著墻壁站立著,目光卻死死盯著那幾個赴宴飲酒的人。

宴席裏的人並不多,只有四位。

平陽侯子曹奇坐在主位,看起來頗有些忐忑不安,本來這位置壓根就輪不到他來坐的,奈何,平陽侯曹窋已經病重,從身毒返回之後,他就一直在府內養病,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本來就年邁,又在途中染了病,這主人只能是由他來坐,偏偏曹奇這個人沒什麽才能,更沒有什麽膽魄,連治家的本事都沒有多少,弄得曹府烏煙瘴氣的,險些就變成了晁錯的重點打擊對象。

今日,他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貴人的囑托。

本來貴人所邀請的是他阿父,奈何,曹窋實在走不動,只好由他來代替。

而坐在他身邊,滿臉肅穆的,也就是貴客劉安。

在劉安的對面,也坐著兩位大人物,其中一人是曲周侯酈寄,一人是皇親呂產。

三人坐在下方,讓曹奇更是不安,他幾次想要起身,讓劉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奈何,劉安卻不許,以私宴為名,讓他坐在主家位,曹奇並不知道劉安為什麽要設宴,更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甲士前來,這一切都讓這位不再年輕的紈絝子弟心驚膽戰。

酈寄和呂產的臉上也沒有多少笑容。

這兩人彼此有些不和,當初酈寄是因為在廟堂公然反對呂家人的行為,被“流放”到唐國,在那邊混了點軍功,隨即再次返回廟堂,可他跟呂家人的關系卻已經是不可磨合了,呂家人都不太喜歡他。

他剛回來不久,就再次與呂家爆發了沖突,而呂家顯然是低估了禦史府的能力,酈寄以打擊豪強的名義,重創了呂家眾人,後來更是引發了呂家人刺殺晁錯的事件,晁錯直接下場,大殺四方。

呂家實在太龐大,在當下被稱為仲姓大族,是劉姓以外的第二大豪族。

呂產笑呵呵的前來,在看到了這位曲周侯後,臉色大變,就板著臉,不再言語。

酈寄倒是無礙,只是看起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宴席頓時變得有些尷尬,異常的寂靜,四個人都沒有開口,案上的酒肉也沒有人去動,實在浪費。

曹奇鼓起了勇氣,笑著開口說道:“太子殿下……這若是再不吃,可就要涼了。”

“是啊……主家可先動箸。”

“啊,太子殿下在這裏,哪裏輪得到我先呢?”

“今日乃是私宴,沒有什麽太子,只論私情,您是我的兄長,自然要先食。”

曹奇看向了呂產,“還是請君侯先食!”

呂產也不客氣,直接開吃。

“安啊,你設家宴,何必要叫來外人呢?”

呂產邊吃邊說道,矛頭對準了酈寄。

酈寄冷笑著,忍不住挖苦道:“身為外人尚且知道為君王事,身為皇親又當如何呢?不過是搶占豪奪,欺壓無辜……”

呂產勃然大怒,猛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怒目而視。

酈寄半點不懼,冷笑著說道:“呂公的劍用來嚇唬那些底層百姓還可以,可若是嚇唬禦史府官員,那可就不太行了……就您手裏的這種劍,我不知已經折斷了多少!!”

“你個犬……”

“好了。”

劉安開口勸住了兩人,曹奇也急忙說道:“洨侯與曲周侯都是國之賢良,何必如此呢?今日我府內設宴,還望看在我的薄面上,勿要傷了和氣啊。”

兩人閉口不言。

劉安卻笑了起來,“國之賢良啊……”

呂產聽出了劉安言語裏的嘲諷之意,頓時不悅,也不再稱安,直接質問道:“殿下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特意將我們叫來羞辱嗎?”

酈寄看了看遠處那些甲士,又看著隔壁那三位舍人,冷笑著說道:“呂公還沒有看出來嗎?這宴會,就是我們倆人的送行宴啊……外有五六十位甲士鎮守,這裏頭的三位,劇孟,張夫,程不識,都是殿下麾下的豪勇之士,你還在這裏想著什麽羞辱?吃你的吧!”

酈寄說著,直接埋頭吃了起來。

呂產卻臉色大變,他看著身邊的那三人,“這是什麽意思?他們不是來保護……”

曹奇的眼神裏也滿是驚懼,看著一旁的劉安,哆嗦著問道:“殿下……您這是……”

看著面前神色不同的三人,劉安笑著吩咐他們吃飯,可呂產和曹奇哪裏還有吃飯的心情,看著那臉色猙獰的三個人,這兩人是愈發的害怕。

“安……”

呂產再次開口。

劉安皺起了眉頭,“趙禹的案件,你們倆是知道的吧?”

正在吃飯的酈寄渾身一顫,隨即再次低著頭吃飯,呂產擦了擦額頭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