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曲高和寡(第2/4頁)

夏侯嬰看了他幾眼,隨即下令。

甲士們押解著他們踏上了道路,他們是要被送到隴西,也就是原先劉戊服役的那個地方去服役的。

這些前往服役的人,大多都是原先的官吏,他們也都認識張釋之,而押送的甲士,甚至還是張釋之從前的屬下,場面頓時就有些尷尬,不過,張釋之也沒有得到什麽特權,一路上都是享受罪犯的待遇,直到他一路來到了一處驛舍的時候,那個打飯的官吏方才多給了他一塊兒蒸餅,這大概就是前廷尉所享受的唯一一次特例了。

坐在囚犯之中,吃著手裏的蒸餅,幾個人卻不動聲色的圍坐了過來。

這些囚犯不全是官吏,也有不少原先被判決的,而作出判決的人,正是張釋之。

此刻圍上來的幾個人,就是長安裏的幾個呂姓少年,不久之前被張釋之所判決,服役三年,如今卻跟張釋之走到了一起,他們的眼裏滿是幸災樂禍。

“張公啊……我們早就跟您說了,您這一直都是在給自己找禍事。”

“如今如何啊?”

這裏有很多的舊官吏,還有甲士,他們肯定是不敢動手的,但是出口諷刺卻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張釋之繼續吃著手裏的餅,沒有回答他們。

“這就叫報應,你總是盯著我們這些皇親國戚,我們哪怕犯下再小的一些事情,你也是死咬著不放,民間的亂事多了去了,你怎麽不管呢?姓劉違法?姓呂就該被你抓?!”

張釋之停了口,看著前方,堅決的回答道:“你們一頓所能吃的,就是尋常百姓數個月的食物……既然享受了最好的,對律法,也該最為敬重才是……不帶頭遵守律法,反而要憑借著自己的身份來為非作歹,我死了也不會後悔去抓捕你們這些人,若是能再來一次,我依舊會如此判決,不會改變。”

“我們才幾個人啊?民間為非作歹的更多,就是那些黔首,他們裏的惡人難道還少嗎?”

“你們說的那些黔首,盯著他們的人太多,可以處置他們違法亂紀的人也太多,可對你們,敢動手的人卻實在是太少。”

“你還想動手?你現在還能動什麽手?告訴你,你能活著回長安,都算你命大!你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這次到了隴西,你就知道了!!”

幾個人兇狠的說著,可是張釋之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畏懼之色,這讓他們有些失望,又謾罵了幾句,這才各自離開。

他們離開後,幾個原先的官吏圍了上來,有些擔心的詢問道:“張公,您無礙?”

“無礙……因為我的過錯,連累了你們,實在不該。”

“張公勿要如此言語,要怪,只能怪那個晁錯,不講道理,廷尉才多少人啊,人家來上奏,我們也得一個一個去查吧,我們又非神人,就是派人去許縣一個來回也要一個多月啊,這也叫拖延?難道來一個人我們抓一群人才叫不拖延嗎?!晁錯就是故意對付我們……”

張釋之搖著頭,“不,他抓的也有道理,國內有了冤情,我們確實一無所知,這就是失職。”

張釋之緩緩擡起頭來,不知想到了什麽,感慨道:“難道只有采用最嚴厲的辦法,才能使得天下無奸嗎?!”

他們很快又開始趕路,長安和隴西並不遙遠,在日夜啟程之下,張釋之等人很快就趕到了動工的地點,開始在這裏服役,而張釋之在到來的第一天,就被官吏單獨叫了過去,想要見他的人,正是欒布。

看著這位曾經的同僚,欒布心裏也是有些不忍。

曾經同朝為官,如今一個依舊坐在上位,官吏低著頭,站在他的身邊,而另外一個則是穿著囚衣,帶著鐐銬,低著頭,面色滄桑。

欒布皺著眉頭,問道:“張公啊……落到如今的地步,您心裏可知是為何?”

“是因為我無能的緣故。”

欒布搖了搖頭,“我本來是不知道您的事情的,可朝中,還是有人擔心您的安危,他派人,給您捎來了一封書信,同時也給我帶了話,讓我照顧著您,讓您不要在這裏受了委屈,還說這裏的囚犯大多與您有仇,天下仇視您的人也很多,他很害怕這些人來殺死您,您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張釋之遲疑了片刻,他在朝中沒有任何一個朋友,所有人見到他都會躲避,沒有人喜歡他,到如今為止,願意為他開口說話的似乎就只有賈誼一個人。

“莫不是賈公?”

“不是。”

“是陛下?”

“也不是。”

“我還是直接告訴您吧,其實是山都侯王恬啟。”

張釋之一愣,擡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欒布,王恬啟是曾經的廷尉,張釋之是接替了他才當上廷尉的,而兩人平時是沒有什麽交際的,根本就不熟,實際上,張釋之還有些看不起自己的這位前輩,因為這位前輩的人品……怎麽說呢,說他是墻頭草都有些恭維了,他壓根就沒有立場,誰的勢力強大,他就是誰的人,他到底是太後的人,還是皇帝的人,還是偏向群臣,誰都說不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