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4/4頁)

長嶼老祖悄悄往外退了出去,甚至給蕭懷舟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臨死之前總要告別的吧,倒是希望不需要他再多費口舌,等他再拉開門的時候蕭懷舟已經主動死在謝春山劍下。

幹幹凈凈,一了百了。

蕭懷舟沒有回頭看,也根本不在意長嶼老祖到底離沒離開。

他只專注於自己手頭的事情。

他盯著眼前那張魂牽夢繞的臉,一時間竟有些無言。

長嶼老祖還真不能算是謝春山的師父。

就算是將謝春山撿回來養育他長大,可對待自己的徒弟又和對待阿貓阿狗有什麽區別?

從來都不去考慮徒弟的心願,也不去管自家徒弟到底想要什麽樣的日子。

只是按著自己的心意將徒弟吃飽穿暖,然後強迫徒弟去繼承自己的意志。

長嶼老祖若有朝一日為人父母,這樣的父母一定是極其讓人窒息的。

就連他們凡間的父母,即使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也絕不會這樣去逼迫自己的孩子。

明明修的是仙道,走的是通途,為何卻將自己的路越走越窄,連最基本的人各有志都想不通呢。

蕭懷舟不能理解,也不指望去理解一個瘋子的想法。

他只覺得心疼謝春山。

你看啊,謝春山的臉上血跡還未幹透,一點一點結成了透明的血痂凝固在側臉。

蕭懷舟費了不少精力小心翼翼的去揭開,又擔心一不小心撕破了,傷了謝春山。

還有謝春山衣服下面數都數不盡的傷口。

是他為了掙脫護山大陣造成的嗎?

無數破開的小口子皮-肉外翻,可是因為主人已經失去了氣血,所以一點兒流血的跡象也沒有,只剩下蒼白的皮-肉落入眼簾。

無端端覺得心疼。

謝春山死了。

他一生如同高懸明月,雪中寒梅,風骨灑脫,一塵不染。

可死後卻沒有能夠得到該有的體面。

無人為他清理屍身,無人替他換上幹凈的衣袍,也無人為他誦經焚香,度化超生。

他的師父就將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鎖在大殿中,以為拿陣法護著,便是為了謝春山好。

多可笑。

孑然一身,無親無友,無人送葬。

不只是謝春山,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死不瞑目吧。

蕭懷舟也顧不得臟,伸出手替謝春山整理好所有不整的衣袍,然後用自己的袖口一點一點擦拭他身上的血跡。

他這一個動作做了很久,他來的時候晨光剛剛現在天際,外面彩霞萬裏很是好看。

等他整理完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

同樣是紅色霞光,可偏偏卻與初時完全不一樣。

一點兒暖紅色的霞光透過窗棱落在謝春山的側臉上,好似平添了幾分悲涼。

蕭懷舟做好所有一切之後,盯著幹凈整潔的謝春山,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後他緩緩站起身來,因為跪坐著時間太久,身體還吃不消一下子站起來。

眼前黑色眩暈了許久,他才慢慢能夠看清楚周圍的事物。

其實這段日子經歷了太多東西,他的身體十分疲憊。

雖然謝春山在離開之前已經用盡自己的能力為他調理身體,可他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清楚。

哀大莫過於心死。

他此刻距離油盡燈枯也就只有一步之遙。

“你為我做了這麽多,到最後連一聲告別的機會也不給我,謝道長生性薄涼還真是名不虛傳。”

蕭懷舟盯著謝春山那張臉,低低地笑了。

而後他拖著殘破的腿一點一點挪向大殿門口。

費盡全身力氣吃力的拉開大殿古樸厚重的殿門。

長嶼老祖不出意外正端坐在店殿外,聽見動靜扭頭看向蕭懷舟。

似乎是在等待蕭懷舟的決定。

在看見蕭懷舟完好無損走出來的時候,長嶼老祖眉頭一跳,略有些失望。

“蕭四公子,可還有什麽後事要交代?”

蒼老的聲音,仙風道骨的長嶼老祖,字字句句就是要人命的薄涼。

長嶼老祖深信,蕭懷舟絕對不會放任謝春山不管。

若蕭懷舟不救謝春山,這世間再無人可救他。

蕭懷舟仰頭看了一下天色,雲霞已收斂,月升枝頭,好一副晚景。

“我沒有什麽後事要交代。”

蕭懷舟語氣平靜。

“那就請蕭四公子自己上路吧。”長嶼老祖難得說了一個請字。

卻見蕭懷舟輕蔑一笑,十分認真回答。

“我不會自戕,亦不會為謝春山證道。”

而後,蕭懷舟又多補充了一句:“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作者有話說:

蕭懷舟:臭老頭,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