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5頁)

“我們錢塘人家平日裏不會穿墨色衣衫,一般都是家中有喪事,才會一身墨色,畢竟你們道長的道袍是從頭到尾一匹料子做的,很像那什麽衣服……”

老板娘欲言又止,試圖勸服眼前的道君。

她說的沒有錯。

尋常人家穿墨色衣服,那都是袖口有各種金色銀色紋路的,再配上一個玉質腰帶,腳上踩著流金色長靴。

方能顯出富貴公子低調奢華的風韻。

而那些幹活的百姓多半是穿粗布衣裳,以棕色褐色為主。

大雍朝的道袍講究一匹綢緞裁制,由上而下不能有任何的縫隙。

就是所謂的“天衣無縫”。

再配上修道之人那種翩然若仙的氣質,白色肯定最為合適。

若是自上而下,沒有任何縫隙的一身黑衣。

那真的是家中有喪事才會選擇的。

所以老板娘才會將這幾件黑袍藏在後頭,畢竟掛在前頭多少有些不吉利。

謝春山顯然是不會選擇那種富貴公子的打扮。

他的目光只在兩件墨色衣袍上停留了片刻,就掏出了一錠小金子,輕輕擱置在桌案上。

“就他們了。”

白衣道君來如神,去似風。

若不是那錠小金子,穿衣店老板娘還真以為今日是做了個夢,夢見神仙入店鋪呢。

謝春山提著兩件墨色衣衫,不緊不慢的走回客棧。

他們修道之人本可以隨心變化身上的道袍與顏色,本不需要這麽麻煩出去買,只需要一些微末的仙力就可以做到。

可如今哪怕只有一點一滴的仙力,他都想存下來,多陪蕭懷舟一瞬。

那就得備一些尋常衣物。

白衣是不能穿的,擋不住身上的血漬,萬一有一日沒有來得及吃化壽丹被蕭懷舟看見了,怕是解釋不清楚。

唯墨色衣衫,即使渾身浴血,也未必可以瞧見。

是個極好的選擇。

蕭懷舟洗凈了一身的汙垢,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只覺得渾身舒坦。

一直以來隱隱作痛的肩膀也好了許多,身上暖洋洋的。

他伸了個懶腰,發現謝春山不在外面。

倒是難得沒有守在他的房門口,蕭懷舟還有些許不自在。

蕭懷舟推開窗子,春雨如梭彌漫了整個錢塘鎮,從高處看下去只能看到一片迷迷蒙蒙的煙。

街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個行人。

點點滴滴的雨落在青石磚上,擊打出很好聽的節奏。

日子慢慢悠悠的,讓人心曠神怡。

如果不是接下來要發大水的話。

蕭懷舟眺望了一下遠方,大堤在煙霧中依稀可辨,此時距離發大水還有幾日功夫,蕭懷舟決定下樓去調查一番。

才走下樓,就聽見店小二在門口似乎是與人起了爭執。

“快走開,走開,小叫花子,不要在我們店門口停留,別擾了我的生意!”

蕭懷舟低頭看去,電小二一手提著銅壺,一手甩著掛在肩膀上的毛巾,在驅趕一個小男孩。

店小二叫那個小男孩小叫花子。

可那個小男孩雖然身上衣服有些破爛,但每一處破洞處都打著補丁,整整潔潔縫補好了。

沒有一處漏下。

可見小男孩身邊還是有個疼愛他的人的,不太像一個小叫花子。

更重要的是小男孩的手中,握著一尺根細細的竹竿。

這竹竿只有六寸長,不像是用來撐著走路的。

小男孩身邊也沒有帶碗,更不是用來乞討的。

蕭懷舟頓時有了一些興趣。

只見那個小男孩蹲下來,拿手中的細竹竿抵在客棧門口的青石磚板上。

竹竿一頭浸入水底,一頭露在水面上。

客棧門口蜿蜒的水比蕭懷舟想象中還要深,已經漫過了小男孩的腳背。

“大哥哥你看,你們客棧是錢塘鎮裏最高的地方,可是水都已經到了三寸,漫過我一半竹節了。”

“去去去,這水高不高跟你有什麽關系?這雨說不定下兩天就停了,老天爺要做的決定,說變就變,輪得到你一個小叫花子在這操心!”

店小二有些不耐煩。

可那個小男孩卻語氣堅定:“大哥哥要是有什麽家人的話,一定要趁早通知他們搬離這裏,錢塘鎮一定會發大水的。”

店小二的脾氣被引了上了,但終究面對的是小孩子,只是輕輕的拿腳跟踢了踢小叫花子的屁股:“趕緊滾蛋,大早上的不要在這說晦氣,小心讓老板知道了撕了你這張嘴。”

店小二終究是替小叫花子考慮,畢竟誰大早上會在這裏說一些晦氣的話。

小叫花子雖然看起來年紀小,但脾氣性格倒好像執著,還準備繼續說。

店小二連忙將手中的銅茶壺舉起來,往小叫花子腳下潑了點水:“去去去,快跑,別讓我再看見你,再看見你就潑你頭上!”

小叫花子被趕跑了,雖然一步三回頭,有些戀戀不舍,但也沒有氣惱的模樣,繼續拿著手中那根小小的竹竿,在每一家店鋪門口不停的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