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有一瞬間,謝春山是真的想將那封和離書燒了。

只要燒了,只留下婚書。

這婚由不得蕭懷舟不承認。

可指尖火焰半明半滅,謝春山又住了手,只是單單將和離書妥帖放平,收入袖中。

這是蕭懷舟的選擇。

他們說了,心悅一人,就該是為那人考慮,哄那人開心,而不是強迫。

他雖然不懂,為什麽不可以強迫,但心中感覺告訴他,蕭懷舟或許並不喜歡被強迫。

蕭懷舟不喜歡的東西,他就不能去做。

謝春山收到和離書,對著觀書和眾人道:“你們在這,我去尋他。”

話音落下,人已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不見。

徒留下歸雲仙府的弟子們一臉懵:王都,是可以用法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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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舟和故裏祁是騎馬跑的。

他們不是修仙之人,出了王都城不能禦劍飛行,最快的方式就是策馬狂奔。

是真的在策馬狂奔,已經太久,沒有這麽肆意的騎過馬,蕭懷舟幾乎要將重生以來所有的抑郁不得志全都發泄出來。

只三日功夫就已經到了距離王都數百裏之遠的地方。

這一路上顛的他連高馬尾辮都來不及紮,一頭青絲淩亂的散在肩膀上。

故裏祁別過頭看的時候,一下子就被這種破碎的美感震撼了。

他們草原上都是糙漢,好幾天連日奔波的話,一定早已經胡子拉碴滿臉風霜,滄桑的仿佛一下子老了數十歲。

可蕭懷舟完全不一樣。

分明是王都城出了名的病弱公子,可偏偏騎在馬上的時候。

停下來,便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瀟灑美少年。

馳騁起來,卻難掩身上一夫當關,傲殺萬戶侯的氣勢。

蕭懷舟有千種模樣,偏偏每一種模樣都生在他的心上。

故裏祁心裏美滋滋的:“要不要停下歇歇,再吃點東西?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

你看你都瘦了,要是將這麽瘦弱的皇子帶回草原去,一定會被父君責備沒有好好照顧蕭懷舟。

蕭懷舟“籲”一聲,勒停了馬,調轉馬頭往旁邊的一家驛館走去。

他將手中的韁繩一甩,一個縱身跳下馬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心。

原本細膩的手掌心中已經被韁繩勒出了一道紅色的痕跡,磨破的皮隱隱約約刺痛著。

蕭懷舟不甚在意的揉了揉,年輕的手掌果然是肌膚細膩啊。

上一世他為了練好憾天弓,日日夜夜在花樓校場操練,別說是手中長繭子,連整個手掌心的掌紋都不知被磨破了多少次。

後來那只手掌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這才能握起憾天弓。

他憑借一把憾天弓,縱橫馬上,南北征戰,若不是因為……

總之那一次大廈將傾,換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力挽狂瀾於既倒。

蕭懷舟從回憶裏收回心思,掏出一些銀色給驛館仆從,買了一輛馬車和兩匹駿馬。

付完錢之後,蕭懷舟一鞭子抽向駿馬腹部,兩匹駿馬嘶鳴聲聲,揮著蹄子就拉著空蕩蕩的馬車往城外去。

故裏祁跟在他後面不緊不慢拉著馬繩:“你為什麽每到一個地方就要買馬車?買了又不坐,你們大雍朝難道私奔還有這種習俗?”

蕭懷舟慢悠悠回到馬上,一邊拽著韁繩,一邊隨馬車往城外走。

“既然是私奔,肯定得萬無一失。”

話語間他們二個人就隨著剛才買的馬車來到城外。

城外有一片小樹林,樹林的盡頭是兩處分岔路口,兩條路會通往不同的方向與城鎮。

蕭懷舟將馬停在分岔路口,隨意讓馬車自己選了個方向,目送馬車走了一段路之後才調轉碼頭往另一個方向。

故裏祁後知後覺的看明白:“我懂了,你這是在用你們大雍朝的話來說,叫什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對不對?你是怕有人追你,可誰會千裏迢迢追你啊,咱們倆成親可是兩朝都應允的!”

“……該不會是那個冷冰冰的謝道君吧?”

故裏祁皺了皺眉頭。

那跟一個冰塊一樣的謝道君,不至於這麽認真吧?

聽說他們修道的都冷心冷情,更何況謝道君修的還是無情道,應該不可能再追過來吧?

正思索間,忽的聽到遠處一片破空聲,無數支羽箭擦著他們二人的耳邊飛向他們身後剛剛分開的那輛馬車!

尖銳的箭頭毫不客氣地釘入馬車車身,發出刺耳的聲音。

前方的絆馬繩從馬腿根部勒過,一下子掀翻了兩匹棗紅色駿馬,只留下一節車廂轟然坍塌。

其實算是十分豪華的車廂幾乎是一瞬間四分五裂,車門一下子滾出去好遠。

塵土飛揚。

故裏祁大驚失色:“聽說江南富饒,最近水患流行,可能會有山賊,該不會是有山賊盯上咱們了吧?”

蕭懷舟皺眉不語。

沒等他細想,耳邊再一次傳來了白羽箭的破空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