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不過是校場最輕的那張弓,大哥你也太草木皆兵了,老四他又不是女孩子,怎麽就手無縛雞之力,連一張弓都拉不開了?”

蕭長翊強調了‘最輕’兩個字,而後端起茶杯吹去浮葉,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擺起十足的看戲態度。

太子還欲再阻止,卻被蕭懷舟用眼神安撫下來。

“無事,不費力的,我剛才只是手滑了。”

他重新舉起弓來,眯著眼睛望向遠處紅色草把子。

上一世,他就沒有能夠射中靶心,落得一個身嬌體弱,流連花樓的‘好名聲’。

雖說他對於和親這件事完全不感興趣,但誰讓他是太子的胞弟。

太子之位,本就是一根懸於半空之中的危卵,稍有差池,便可能落地粉碎。

朝中上下那麽多人盯著太子的一言一行。

他蕭懷舟身為太子胞弟卻手無縛雞之力,只會紈絝風流,這種流言雖然輕微,但終究會在廢太子道路上成為一塊墊腳石。

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不僅僅是謝春山,還有蕭長翊。

蕭懷舟感受著手中弓箭的力道,校場上最‘輕’的弓,被蕭長翊加碼成為了中等重量,若是換成前世十六歲的他,確實無法全盤拉開。

但前世遭此算計給太子造成麻煩後,蕭懷舟回去一直有苦練弓箭之術。

旁人皆以為他一直病弱紈絝,實際上……

他筋骨漂亮的骨節搭弓上弦,眯著眼盯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靶心。

長風將他的青絲吹起,他本就生的極其好看,在驟亮的天光下,皮膚白皙到像是精雕玉琢的冰塑。

青袍玉冠,身材修長。

這會兒挽弓搭箭,一眼望去整個人清冽如冷泉,少年銳氣如長劍,貫穿天地間。

只聽‘嗖’一聲,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尾羽雪白的長箭破空而去,帶著呼嘯的尾音徑直飛向靶子。

原本插在靶心的紅色尾羽箭,被蕭懷舟的箭從末端刺入,一分為二,頹廢地落在濕漉漉的草地上。

這柄紅色尾羽箭,是蕭長翊射出的。

而暗紅色的靶心中央,白色尾羽箭穿心而過,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孔洞,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事實。

周圍原本等著看笑話的人,都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氣。

蕭長翊端著杯子的手頓在半空中,反應過來之後,扭頭狠狠瞪了一眼負責換弓的侍從。

要說這個廢物四弟忽然得了什麽天生神力,蕭長翊是絕對不信的,多半是底下的人手腳不利索。

蕭懷舟將眾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嘲諷的笑容蜿蜒上嘴角。

他將手中弓箭隨手一丟,穩住有些顫抖的胳膊,語氣輕佻:“二哥說的對,這弓,太輕了。”

翩翩公子,少年好不得意。

蕭懷舟才不介意奪了這次校場的頭籌。

和親,他是不會去的。

但他也絕對不會讓蕭長翊去。

上一世便是蕭長翊得了東夷的青睞,娶了東夷世子。

原以為得到了東夷的和親,大雍可安穩百年,卻不曾想蕭長翊狼子野心,見廢掉太子無望,竟然聯合東夷一起進攻大雍……

養虎為患,莫過於此。

蕭長翊將手中杯子重重放在台案上,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四弟,老四既然贏了比賽,就快拿了彩頭,回去準備準備晚上的晚宴,可別以這副病弱的樣子見人。”

“對了,二哥來時見蒼梧大道落雪堆滿,晚宴耽誤不得,老四車架單薄,最好還是換一條道回府。”

蕭懷舟因為剛才施力的右手臂,無意識顫了顫。

不是因為太過於用力,而是因為聽到了這句話,‘蒼梧大道’四個字。

從校場回到他府上有兩條路,一條是蕭長翊口中的‘蒼梧大道’,而另一條,便是一小路,小路上因為有商販偷偷摸摸做生意,所以即使有落雪,也早已被清理幹凈。

蕭懷舟在意的並不是落雪堆積的道路。

上一世,蕭長翊也說了同樣一句話,天生生有反骨的蕭懷舟自然是不會聽這位二哥的,毅然決然的選了蒼梧大道。

然後,他便遇見了一身是血,奄奄一息幾乎要被大雪埋沒的——謝春山。

如此看來,謝春山的出現,與蕭長翊定然有著幾分關聯。

蕭懷舟朝高台上的太子行了禮,便扭頭出了校場,一直到掀開簾子坐上馬車之後,他還有些恍然。

謝春山三個字,像是一道緊緊箍住他的枷鎖,越掙脫,纏得越發緊……

若是,他這一世不去蒼梧大道,是否便可以就此與謝春山別過。

從此山長水遠,再無任何瓜葛。

謝春山修他的無情道,他走他自己的獨木橋……

蕭懷舟坐定在馬車裏許久,直到馬車離開校場很長一段距離,他才掀開車簾。

少年的嗓音,幹凈清澈,如同雨後清新的空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