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看訴狀餡餅變鐵餅,打官司善柔寫訴狀

苟史韻之前還覺得天上掉下的餡餅砸在自己頭上了,在順天府當推官,他又是兩榜進士出身, 如果三年考滿合格, 升官去都察院當禦史指日可待!

現在聽到陸善柔寫的狀紙,苟史韻覺得,自己高興的太早了。

並不是什麽餡餅,是天塌了, 要壓死他!

五品誥命夫人狀告外戚壽寧侯搶了她的侍女!

而且衙門外頭已經被路人圍得水泄不通,這個誥命夫人所說的話已經傳出去了,壓也壓不住啊!

這怎麽辦?

壽寧侯是張皇後的親弟弟, 不可以得罪國舅爺。

可一個五品誥命夫人, 不是那麽好打發走的,最好是有什麽誤會, 兩家達成和解。

苟史韻擱下狀紙,輕咳一聲, “陸宜人,無憑無據可不能亂告啊, 壽寧侯怎麽可能青天白日的當街搶女人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你——”

“啊咳咳咳!”一旁的刑名師爺拼命咳嗽, 還有拿著殺威棒的門子也是擠眉弄眼, 對著苟史韻拼命的使眼色。

苟史韻是剛剛從應天府提刑所過來的推官, 浙東人, 刑名師爺和門子都是京城本地人,常年在順天府混的。

苟史韻一看這兩個本地人的表情, 就曉得這其中必有內情, 便將驚堂木一拍, 說道:“年紀大了, 眼睛有些花,看狀紙吃力,本官先下去取一副眼鏡,陸宜人稍等片刻。”

苟史韻匆匆下堂,門子拖著殺威棒跟了去,“大人啊,您差點闖了大禍!”

“禍從何來?”苟史韻說道:“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刑名師爺大口大口的喘氣,“大人剛才說陸宜人無憑無據不能亂告,這就是禍患啊,大人說誰亂告都行,唯獨這個陸宜人,她不可能亂告的。”

“為何?”苟史韻問道:“她雖是五品誥命夫人,畢竟是個女流之輩,懂什麽刑律。”

門子瞪大雙眼:“苟大人,您不知道陸青天是誰?”

苟史韻說道:“我知道包青天,還是唐朝的狄仁傑狄青天,沒聽說什麽陸青天。”

刑名師爺聽了,快要愁死了!

刑名師爺說道:“東翁,這個活我幹不了,東翁另請高明,我下午就把銀子和四季衣裳都退回來。”

苟史韻嚇得立馬拉住刑名師爺的衣袖,“有話好好說,別走啊,我初來乍到,刑律我熟,在應天府,我也是有名氣的推官,我就是不懂順天府的人情世故,所以才請你這個本地師爺幫忙,你跟我說說,我絕對不是那種不聽勸的。”

刑名師爺說道:“十三年前,順天府最有名氣的推官,就是陸青天……”

刑名師爺一口氣講完了陸青天的豐功偉績,還有陸宅的滅門慘案。

門子則翻來一本《陸公案》,“陸青天的故事寫在這本書裏,北直隸這邊的市井裏廣為流傳,本地百姓無人不知,有幾個故事還改成了戲本子,在廟會上唱著呢。”

刑名師爺點點頭,“《陸公案》一共三卷,十本書,我案頭都有,改日給大人瞧瞧,寫得通俗易懂。陸青天雖然去世了,民間威望猶在,大人說他的女兒不懂刑律亂告,您這一出去,不得被百姓扔臭雞蛋啊?”

門子又補充道:“陸宜人死過兩個丈夫,馬上要三嫁了,現在訂婚的那個三姑爺,是錦衣衛指揮使牟大人的幹兒子。苟大人啊,您兩邊都得罪不起。”

刑名師爺眼睛一亮,“還有這事?你怎麽知道?”

門子笑道:“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我們李家世代都是幹差役的,族裏有個叔叔出息了,曾經在陸青天手下當快手,現在在積水潭捕房裏當捕頭,他有婚宴的請帖,將來要和錦衣衛指揮使一道赴宴呢。”

一邊是壽寧侯,一邊是錦衣衛指揮使。苟史韻癱坐在椅子上,“怎麽辦?我現在告老還鄉還來得及嗎?”

天上掉下來的不是餡餅,不是鐵餅啊,要砸死我!

刑名師爺見東翁還算聽勸,就說道:“為今之計,就是一個拖字訣,大人先聽完原告怎麽說,先不要做任何判斷,然後發簽,要衙役們去壽寧侯找被告應訴,再聽聽原告怎麽說。”

苟史韻說道:“壽寧侯是國舅,自持身份,他肯定不會來順天府衙門應訴的。”

刑名師爺說道:“他來不來都不關我們什麽事,我們只做好分內之事,傳票是要給出去的——外面那麽多老百姓看著呢,其余的就讓這兩股勢力在外面鬥唄!”

門子說道:“對對對,咱們只管走流程,坐山觀虎鬥即可。”

苟史韻說道:“可是外頭的百姓都在議論,不管不行啊。”

刑名師爺笑道:“他們議論的絕對不是咱們,說句不好聽的話,誰知道您苟大人是誰啊!錦衣衛指揮使和壽寧侯就不一樣,京城皆知,他們只會議論這些名人。”

苟史韻頓時豁然開朗,“這句話好聽啊!我就是個無名小卒,不知道我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