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重陽節禮到情不到,刪史料翰林封七竅

很快到了九九重陽節,魏崔城瞅準了牟斌護送弘治帝登高過節不在家的時間,把重陽節節禮送到了牟府, 坐了一會就走了, 連茶都沒碰。

牟斌回到了家裏,聽說幹兒子一大早就過來送禮,屁股沒坐熱就走了,知子莫如父, 一下子就猜到幹兒子是故意躲他——還在為他不肯如實告知何鼎之死生悶氣呢!

這不省心的兒子!

一般人送的禮,牟斌只是匆匆瞥一眼禮單,就要管家把禮物擡進庫裏, 根本不看的。但是幹兒子送的禮物, 牟斌都會親手拆開,一件件的看。

今年的重陽節節禮明顯比以前豐厚。

護膝、護肘, 還有暖帽,一看就是為他這種經常騎馬的人準備的。

此外, 還有熬好的阿膠膏做的芝麻花生糖塊,補品當零嘴吃, 比市面上千篇一律的重陽糕實用多了。

禮物更好更貼心, 而且包裝也花了心思, 一件件用適合的木匣子裝起來。

這不是幹兒子一貫的風格——肯定是陸善柔備的重陽禮, 看了定了親, 有了未婚妻幫忙打點,就是不一樣。

看來娶陸善柔, 也並非全無好處。不聾不癡不做阿翁, 事已至此, 還是看開一些的好。

別跟幹兒子這種犟骨頭一番見識嘛!牟斌決定還是自己先低頭, 免得魏崔城真出去捅婁子。

一物降一物,臭小子不聽我的話,但他肯定聽陸善柔的——這個兒媳婦曉得人情世故,比較容易溝通。

於是,牟斌去了乾魚胡同,打算和陸善柔交代何鼎之死的真相。

剛到胡同口,就聽見陣陣哀樂,沈金柄的家在辦喪事,嗩呐聲直沖雲霄。

牟斌敲門進去,但見裏頭咚咚鏘鏘,好多工匠在修繕房屋,空氣中彌漫著油漆和刨花的香氣。

溫嬤嬤煮了一鍋粗茶、搬來一摞大碗,“大夥歇一歇!喝些茶再幹活!工期抓點緊,等下了雪就不好幹活了!”

溫嬤嬤這些天都在住在這裏,充當監工,就怕耽誤了工期,影響陸善柔三婚典禮。

魏崔城在訓象所當差,傍晚才回來。

侍女鳳姐將牟斌引到了後花園,在池塘邊有一個兩層八角小樓,原本是個繡樓,是陸家兩個小姐學習女紅的地方。

但是陸善柔和姐姐都不喜歡做女紅,這裏就成了姐妹兩個看書下棋喝茶消遣的地方。

八角小樓的窗戶都是打磨成半透明的貝殼鑲嵌做的明窗,因而采光極好,在白天太陽好的時候,陽光射進來,就像一個暖房,暖烘烘、亮堂堂的,都不需要生爐子取暖。

陸善柔把這裏當成了書房,在這裏繼續寫第四卷 《陸公案》。

她最近在查鄰居沈金柄謀殺案,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陸家滅門那晚元宵節,沈金柄一家難道一點動靜都聽不見嗎?

答案就是真的沒聽見!

根據沈金柄的兒子沈大少交代,他們一家人在那個元宵節都出去逛花燈、摸門釘、走百病去了,一直玩到天快亮才盡興而歸。

舉家出遊,身邊伺候的仆人護院一大堆,家裏只留下一對看門的老傭人——他們還喝醉了。

沈大少指天發誓,說道:“這事我若撒謊,就要我像父親那樣死去,如何?真的沒有覺察到你家出了那麽大的事情。”

“我父親後來低價買你家的後花園,的確是他的不是,我和母親都勸過他,不要看價格低就買,父親非不聽,眼饞你家園子很久了,覺得若有便宜不占,這輩子都沒法擁有這麽漂亮寬敞的花園。唉,現在看到父親的下場……虧心事就是做不得啊。”

沈金柄幾乎把所有在成都外放時賺的錢用來回京城當京官鋪路用了。

花園也沒了。

性命更沒了。

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為誰辛苦為誰忙?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沈大少現在只想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什麽功名利祿都靠邊站。

沈大少說道:“陸宜人,陸青天的本事我們是知道的,你女扮男裝跟著陸青天破案,身為鄰居,我們也知道。你又恰好在城隍廟遇見了,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一定能夠找到兇手。”

沈大少為了配合陸善柔查案,把父親來往的信件文書、還有以前在成都當知州時的考滿成績、以及從入選翰林院就開始的工作履歷都交給陸善柔查看。

目前,這些東西都堆在八角小樓的書案上。

陸善柔埋在這些故紙堆裏,漸漸摸清楚了沈金柄在成都當知州時如何斂財了。

知州管著當地財政和刑名治安,沈金柄很聰明,他沒有從財政上動腦子——來錢雖快,但太容易被人掌握把柄。

那就從刑名上著手,沈金柄遇到人命案或者平民打官司,就甩同知和通判,他只喜歡處理有錢人之間的錢財糾紛,吃了原告吃被告,最後和稀泥,把事擺平,還能再得一份“孝敬”。